“嗚——嗚——嗚——”退兵的号角,帶着不甘和憤怒,終于從鞑子後陣響起。
北牆之上,守軍看着潮水般退去的鞑子,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但随即被巨大的疲憊淹沒,許多人直接癱倒在血泊和屍骸之間。
龐大彪和胡大勇拄着刀,劇烈喘息,望着退去的敵潮和那仍在燃燒的王旗殘骸,臉上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隻有凝重。
他們知道,巴圖爾絕不會善罷甘休。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面。而堡内,還有一個更棘手的麻煩——欽差!
就在這時,急促的馬蹄聲在堡内響起。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葉雲,帶着一身硝煙和殺氣,如同一柄出鞘的染血利刃,沖到了中軍帳前!
葉雲勒馬停在帳前,戰馬打着響鼻,噴出濃濃的白氣。他翻身下馬,動作帶着久戰後的僵硬,但腰背依舊挺直如槍。
冰冷的眸光掃過帳外肅立的禁衛和跪在地上的工匠,最後定格在燈火通明的大帳門口。
帳簾猛地被掀開,王戶部當先走出,看到葉雲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和陰狠,随即故作威嚴地喝道:“葉雲!你好大的架子!竟敢讓欽差大人久候!還不速速進帳領罪!”
葉雲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越過王戶部,落在随後走出的趙公公身上。
他抱拳,聲音因疲憊而沙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凜冽:“末将葉雲,北牆擊退鞑子主力,南線收複野狐溝烽燧,斬匪首袁老二!特來繳令!參見欽差大人!”
“擊退主力?斬匪首?”趙公公細長的眉毛一挑,打量着葉雲滿身的血污、破損的甲胄和眉宇間尚未散盡的殺伐之氣,心中也是一凜。
這模樣,做不得假。北牆的喊殺聲剛剛平息,南面的火光也黯淡下去,似乎印證了他的話。
“哼!葉将軍好大的功勞!”王戶部冷笑,“怕不是殺良冒功,或是與賊寇演的一出雙簧吧?否則,為何那袁老大卻能逃脫?還有那威力驚人的‘石雷’,作何解釋?
硝石硫磺,從何而來?今日當着欽差大人的面,你須得一一交代清楚!否則”他語帶威脅。
葉雲猛地轉頭,如刀的目光刺向王戶部:“王監軍!北牆将士浴血,屍骨未寒!南線兄弟舍命,血猶未幹!你在此大放厥詞,質疑軍功,構陷邊将,是何居心?!
莫非真想看到這土堡陷落,讓欽差大人和您,都做了鞑子的階下囚?!”
“你!”王戶部被噎得臉色發青。
“夠了!”趙公公尖喝一聲,打斷了争吵。他深深看了葉雲一眼,又瞥了瞥臉色難看的王戶部,心中權衡利弊。
葉雲此刻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剛打了勝仗,強行問罪,極易激起兵變。況且,北面鞑子主力未退,還需此人守城。
“葉将軍辛苦。”趙公公語氣放緩,帶着一絲虛僞的關切,“戰功之事,待戰後自會論功行賞。
隻是這私造火器、硝石來源不明之事,關系國法,咱家奉旨而來,不得不問。葉将軍,你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