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心中冷笑，面上卻肅然抱拳：“回公公！所謂‘石雷’，不過是末将見将士守城艱難，因地制宜。
用硝石、木炭、硫磺等尋常之物，以陶罐、石殼封裝，輔以引信，制成守城火器，威力雖比尋常火油罐大些，卻遠談不上‘妖器’！
此物制法粗陋，全堡工匠皆可作證！公公随時可查問！”
他頓了頓，聲音轉厲：“至于硝石來源！野狐溝鹽礦伴生硝土，剿匪所得！此事早有繳獲清單呈報大營備案！末将一心為國戍邊，何來私通敵國？！
王監軍一再構陷，莫非是見不得邊關将士多一件殺敵利器，多一分保命的機會？！還是受何人指使，欲置我葉雲于死地？！”
最後一句，葉雲目光如電，直射王戶部！王戶部被他看得心頭一寒，竟不敢對視。
趙公公眉頭緊鎖。葉雲的回答滴水不漏，将“石雷”歸于守城土法，硝石來源也推到了剿匪繳獲上。強行深究，恐怕難以服衆，尤其在這軍情緊急的時刻。
就在這時，一陣更加急促、更加嘹亮的号角聲，如同滾雷般從北面荒原炸響！緊接着，是如同海潮般席卷而來的、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和喊殺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報——！！！”一名哨兵連滾爬沖來，聲音帶着無邊的恐懼，“大人！鞑子鞑子又上來了！漫山遍野！全是騎兵！巴圖爾巴圖爾發瘋了！”
所有人臉色劇變！
葉雲猛地看向北方，隻見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裡，無數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視野！大地在鐵蹄下呻吟！巴圖爾顯然因王旗被焚而徹底暴怒，押上了所有本錢，發動了不死不休的總攻！
“公公！”葉雲霍然轉身，對着趙公公抱拳，聲音斬釘截鐵，“大敵當前，末将請命，即刻登城禦敵！所有是非曲直，待末将戰死沙場，或擊退鞑虜後，再向公公分說！
若公公此刻仍要查問匠人、封存作坊”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末将不敢抗旨，但請公公親上北牆督戰！與末将與這滿城軍民，共存亡！”
“共存亡”三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趙公公心頭！看着那無邊無際湧來的火把狂潮，聽着那震耳欲聾的殺聲，趙公公的臉瞬間沒了血色。讓他上城牆？那不是送死嗎？！
“葉葉将軍忠勇可嘉！”趙公公的聲音都變了調，“戰事戰事要緊！一切一切待戰後再說！你你快去守城！務必守住！咱家咱家在此靜候佳音！”
他徹底慫了，哪裡還敢提查抄之事。
“末将遵命！”葉雲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大步流星沖向馬匹，翻身上馬，對着趕來的龐大彪、胡大勇等人吼道：“還能動的！都跟老子上北牆！
今日，不是鞑子死絕，就是我土堡盡忠！殺——！”
吼聲撕裂黎明的黑暗，帶着一往無前的慘烈。葉雲一馬當先，沖向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火光沖天的北牆。龐大彪、胡大勇等人緊随其後，眼神決絕。
他們知道，真正的生死決戰，就在這黎明前的黑暗裡！沒有退路，唯有死戰！
天邊，第一縷慘淡的晨光，艱難地刺破厚重的雲層，卻無法驅散那彌漫在荒原上的無邊殺意和血色。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順着葉雲緊繃的下颌線，滴落在冰冷的馬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