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戶部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完了！這釜底抽薪的一擊，比葉雲在北牆的勝利，更緻命！
龐大彪冷冷地看着，心中冷笑：姓王的，想玩火？老子用鞑子和土匪的火，燒死你！
天色終于大亮。
荒涼的北牆之外，屍骸枕藉，焦土處處。燃燒的殘骸冒着縷縷青煙，秃鹫在低空盤旋，發出不詳的鳴叫。濃烈的血腥和焦臭味，經久不散。
葉雲拄着一柄卷刃的環首刀，站在垛口。玄甲破碎，露出内裡染血的單衣。他望着遠方鞑子徹底退去的煙塵，身體微微晃了晃。
連續的血戰，榨幹了他最後一絲力氣。緊繃的弦驟然松開，無邊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将他淹沒。
“大人！”胡大勇搶上一步扶住他，聲音哽咽。他肋下的傷草草包紮着，滲着血。
葉雲擺擺手，示意無妨。目光掃過城頭：幸存的士兵們或坐或躺，大多帶傷，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沉浸在劫後餘生的麻木與失去袍澤的悲恸中。
昨夜還并肩呐喊的兄弟，此刻已成了冰冷的屍體。
“清點傷亡…救治傷員…收斂兄弟們的遺體…”葉雲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加固城防…鞑子…不會死心…”
“喏！”胡大勇重重點頭，立刻轉身嘶啞地傳達命令。
這時，龐大彪大步流星走上城頭，臉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銳利。“大人！欽差那邊，暫時摁住了！”
他低聲快速彙報，“王扒皮通敵的證據拍在他臉上，那老閹狗臉都綠了！王扒皮當場癱了，已被趙公公帶來的禁衛看押起來！工匠們都放了，作坊無恙！”
葉雲閉了閉眼，長長吐出一口帶着血腥味的濁氣。心頭一塊巨石落地。這後院之火，總算暫時撲滅。
“幹得好，龐大哥。”他拍了拍龐大彪的肩膀，力道很輕。
龐大彪咧嘴想笑，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龇牙：“大人，接下來…欽差那邊，怕是要催着回京複命了。王扒皮這口黑鍋，夠他喝一壺，但周扒皮…還在後面。”
葉雲點點頭，目光再次投向北方無垠的荒原。巴圖爾雖退，王庭未滅。周文煥的毒牙，也還藏在暗處。這短暫的喘息，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兵來将擋。”葉雲的聲音很輕，卻帶着鋼鐵般的意志，“先把眼前的事…料理幹淨。”
他彎腰，撿起腳邊半截染血的鞑子箭矢。冰冷的箭簇上，凝固着暗紅的血塊。
土堡，中軍帳内，氣氛微妙。
趙公公端坐主位，慢條斯理地品着新沏的茶，仿佛昨夜那場差點讓他魂飛魄散的危機從未發生。隻是偶爾瞥向葉雲的目光，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和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