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民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心裡開始打鼓。
他最怕的,就是陳昂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應。
“李主任,”陳昂終于開口,聲音很輕,“我那個親戚,脾氣有點怪。”
李衛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說,錢這東西,夠花就行,多了就是一堆紙。他最近不想做了。”陳昂慢悠悠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李衛民的心尖上。
“别啊!”李衛民急得差點跳起來,一把抓住陳昂的胳膊,“小同志,你跟他說!有什麼條件,随便提!隻要我李衛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
他知道,這金磚要是斷了貨,縣長夫人那條線就斷了,他李衛民别說升官,能保住現在的位置就不錯了!
陳昂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看着李衛民,緩緩地說道:“錢,他真不缺。但他有個癖好,喜歡搗鼓些破銅爛鐵。他說,那些老機器裡,有時間的味道。”
“破銅爛鐵?老機器?”李衛民一頭霧水。
“對。”陳昂的眼神銳利起來,圖窮匕見,“第一,我需要你動用供銷社的關系,幫我從縣裡那些國營廠弄一批報廢處理的舊機器。車床、鑽床、拖拉機頭什麼都行。越舊越好,越破越好。手續,你要幫我辦妥。”
李衛民的臉色變了。
這事可比給錢難多了!國營廠的資産處理,哪怕是報廢的,那也得走流程,沒人點頭,一根螺絲都拿不出來。
陳昂沒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抛出第二個,也是更重的籌碼。
“第二,”他的手指,指向了村東頭的方向,“村子東邊,那個廢棄了的老磚窯,連帶那塊地,我要了。你得想辦法,讓村委會把地契轉到我爹名下。”
“什麼?!”李衛民這次是真的驚呆了。
搞幾台廢機器,他咬咬牙,托托關系,花點錢打點,或許還能辦到。
可要一塊地,那是要跟村支書、跟整個村委會打交道!紅旗村的村支書,是陳二狗的親叔叔,那是出了名的茅坑石頭,又臭又硬!
“小同志,你這不是為難我嗎?這這不可能!”李衛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陳昂笑了笑,收回目光,語氣變得淡漠:“既然不可能,那就算了。縣長夫人那邊,李主任你自己去解釋吧。就說我那親戚,回南方的深山老林裡,找‘時間的味道’去了。”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李衛民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能想象到,當他兩手空空地去面對縣長夫人那張失望的臉時,會是什麼下場。
他看着陳昂,那張年輕的臉上,帶着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沉穩和狠辣。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少年做生意,而是在跟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崽子談判。
可那金磚的誘惑,那一步登天的前程,就像最緻命的毒藥,他明知有毒,卻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