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不懂什麼治國安民的大道理,他隻知道,自己的兒子,正被寄予了拯救一座縣城的厚望。這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驕傲,和一種幾乎要将他壓垮的恐懼。
當牛車終于抵達縣衙門口時,眼前的景象讓楚天河倒吸了一口涼氣。
縣衙内外,亂成了一鍋粥。
渾身濕透的衙役們奔走呼号,臉上全是驚惶和絕望。幾個官員模樣的文人,站在廊下,對着瓢潑大雨唉聲歎氣,一籌莫展。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絕望和末日降臨般的壓抑氣息。
“楚先生來了!楚先生來了!”
張捕頭那一聲嘶吼,像是在這片絕望的死水中,投下了一顆巨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他們看到了張捕頭,看到了他身後那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更看到了那個被莊稼漢從牛車上抱下來的,穿着粗布衣衫,神情平靜得不像話的六歲孩童。
王中賢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後堂沖了出來,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師爺,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楚峰面前,因為太過激動,他甚至忘了自己縣令的身份,一把抓住了楚峰那小小的肩膀。
“楚先生!你可算來了!快!快随我來!”
他拉着楚峰,就往後堂沖,那急切的模樣,仿佛楚峰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尊能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跟在後面的楚天河,以及滿院子的官吏衙役,全都看傻了。
他們何曾見過那個脾氣火爆、威嚴無比的縣尊大人,露出過如此失态,如此依賴的神情?而他依賴的對象,竟然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後堂之内,氣氛更是凝重如鐵。
一張巨大的沙盤,擺在正中央,上面模拟着安平縣的山川河流。幾個主事的官員圍在沙盤旁,一個個面色慘白,愁眉不展。
“南岸大堤又塌了一段!三百民夫被沖走了十幾個!根本堵不住啊!”
“下遊幾十個村子,現在派人去通知撤離,也來不及了!洪水一到,就是一片澤國!”
“完了全完了這是天要亡我安平啊!”
絕望的言論,此起彼伏。
“都給本官閉嘴!”王中賢帶着楚峰走進來,一聲怒吼,鎮住了全場。
所有官員都看了過來,當他們看到王中-賢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時,臉上都露出了錯愕和不解的神情。
“縣尊大人,這這位是?”年邁的縣丞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位,就是我請來為我等解惑的楚峰,楚先生!”王中-賢鄭重其事地介紹道。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一個孩子?”
“大人,您莫不是急糊塗了?這等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是啊,洪水滔天,迫在眉睫,我等在此議事,帶一個黃口小兒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