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簾掀開,走下來的,是一個年約五旬,面容清癯,留着三縷長髯的中年文士。
他身穿一件暗青色的四品官袍,眼神銳利,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南燕州牧,劉承源。
劉承源沒有理會王中賢的禮節,隻是擡眼,打量着這座剛剛經曆過浩劫的縣城。
城牆上,還殘留着洪水的印記,但城内街道整潔,百姓往來,并無半分災後的頹敗之氣。
“王中賢,”劉承源的聲音,平淡無波,“本官一路行來,見下遊各縣,堤毀屋塌,流民遍地。為何你這安平縣,卻能獨善其身?”
王中賢心頭一緊,連忙回道:“回禀大人,皆因皆因下官得高人指點,提前防範,僥幸躲過一劫。”
“高人?”劉承源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本官倒是聽聞,安平縣出了位‘河神爺’,六歲顯聖,平息水患,百姓還為他立了生祠。王大人,你說的高人,莫非就是這位‘河神’?”
這話裡,帶着明顯的譏諷和敲打。
王中賢的冷汗又冒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那份過于誇張的功勞簿,已經引起了上官的懷疑。
“大人明鑒!”王中賢不敢隐瞞,索性将心一橫,竹筒倒豆子般地将楚峰如何提出“治水三策”,如何發行“債券”籌款,如何發明“三合土”固堤,如何算出山崩之日,調度洪峰的全過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他講得是口沫橫飛,神采飛揚,仿佛自己親身經曆了那一場場驚心動魄的博弈。
劉承源靜靜地聽着,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譏諷,漸漸變成了凝重,再到驚愕,最後,隻剩下難以置信。
開渠分洪,已是奇思。
發行債券,更是妙想。
至于那三合土,還有算準山崩之日,引洪峰入渠
這這已經不是人力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