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姜懷枝背着母親的遺物,一步一步踏上故鄉的石闆路。
那時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納鞋底的婦人擡起頭,目光在她身上黏了片刻,又迅速低下頭去,嘴裡的話卻沒停。
“這不是姜家那丫頭嗎?”
“聽說在城裡混得不好,被趕回來了。”
“可不是,還鬧出些不清不楚的事……”
她攥緊了包袱帶,指節泛白,徑直往村東頭走,那間熟悉的小院,院牆塌了半截,門軸吱呀作響,院裡的雜草快有半人高。她放下行李,從懷裡摸出鑰匙,推門而入。
夜裡,她把母親的牌位擺在炕頭的小桌上,就着油燈點燃三炷香,火苗跳動着,照見她手背上縱橫的疤痕。
是打磨金屬片時留下的,新傷疊着舊傷,在昏暗裡像一條條蚯蚓,難看極了。
“媽,我們到家了。”她輕聲開口,卻又突然哽咽。
之後的幾日,她将破舊的院子修整了一番,勉強能住人後,姜懷枝挑着一籃紐扣出門。
她去了鄉裡的市集,藍布巾鋪在地上,把那些打磨光滑的牛角扣、繡着細花的布扣一一擺開。
可剛放下擔子,三個歪戴帽子的男人就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伸手就去抓籃子。
“這玩意兒看着還行,給哥幾個拿回去玩玩。”
她伸手想去搶,卻被男人一把推開,踉跄着撞在身後的貨攤上。
“住手。”
一聲清冽的男聲傳來,那幾個地痞回頭,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門打開,走下來個穿中山裝的男人。
“林、林先生?”其中一個地痞認出了他,臉上的橫肉頓時松垮下來,“您怎麼在這兒?”
男人沒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木簪,又拾起滾落的幾顆紐扣,這才擡眼看向姜懷枝:“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