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仿佛隻是下命令式的通知，根本不等蘇玉回話，挂斷電話。
蘇玉沉默幾秒，曲起手肘撐着桌面，将臉埋進手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說不出的疲累，像鋪天蓋地席卷來的淤泥，傾覆她，侵入四肢，冰冷在骨縫深處蔓延漫長。
忍不住想在閉上眼的黑暗中，多躲藏一會兒。
可逃避無濟于事。
誰不是上一秒媽的，下一秒好的，精神不穩定，還談個癫的自由。
蘇——鬥戰勝佛——玉，起身。
彌勒佛看看蘇玉假條上的理由，竟然還是相親，再擡眼看看蘇玉。
小姑娘本來一張俏白的臉，這會兒更白到失了血色，眼睛裡布滿密集血絲，頹靡中帶着無法發洩的焦躁。
他一句沒多問，批好她的請假條，嘴上淡淡，“環城路回民小吃街不錯，錢江廣場電影院音效最好，吃好玩好散散心。明天回來，公司再有人議論，領導還帶你幹她。”
蘇玉噗嗤笑，強撐的若無其事，在一句直率的袒護裡酸楚垮塌。
好懸端住表情，坦誠道，“我這次真是相親，不是為謠言委屈。”
現代人相親就算見閻王，也不至于笑中含淚的。
彌勒佛顧着女孩兒自尊，“領導也沒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有時候遇到髒水，先檢讨别人，再安慰自己，千萬别想不開，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明知道彌勒佛是指劉蘭，蘇玉還是猝不及防被擊中一下，在這個怎麼都做不對的世界，竟然有人告訴她，她沒錯。
蘇玉深吸口氣，“謝了我的佛。”
彌勒佛不在意擺手。
蘇玉從公司出來，打車回到趙家。
趙母等在客廳，一見她，指着茶幾上紙袋，“換上，再好好化個妝。”
蘇玉應一聲，提袋子上樓。
趙母準備的是一件米白針織長裙，高領長袖的款式，沒有絲毫露膚度，卻能将人的身體曲線分毫畢現。
蘇玉平日絕不會這麼打扮，她的衣服，款式要老，顔色要暗，布料要多，裹的密不透風，醜的毫無意趣，才能降低趙庭彥對她的興趣。
她不打扮也是這個目的。
二十歲出頭的年級，哪個女孩兒能不愛美，不過是想要自保罷了。
隻是趙母這次明顯是動真格，精心挑選的衣服，不會容她推脫。
蘇玉在外面裹了一層土灰色大衣，下樓後，趙母果不其然不高興，“外套脫了，年級輕輕不要穿這種顔色的衣服，丢趙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