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彥将車熄火。
四目相對的一分鐘，他面目深沉，眉眼陰戾，那副銳利森寒的攻擊力。
尖刻入骨。
秦承澤瞳孔激漲密密麻麻的血絲，胸膛隆起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半響，勉強穩住。
聲音嘶啞，“體檢那天，趙夫人說蘇玉嬌氣忘恩，又叛逆尖銳。
“可我認識她二十年，她從不嬌氣，你妹妹怕打雷，怕天黑，怕蟲子，怕一切傳聞中女人應該怕的東西。
“蘇玉不是這樣。她說電閃雷鳴是雷公電母談戀愛。黑夜沒月亮，是太陽膩着月亮老婆，纏着她不讓上班。她說毛毛蟲是醜小鴨的翻本，愛天鵝就要愛醜小鴨，她喜歡蝴蝶就不能隻喜歡蝴蝶，也要喜歡毛毛蟲。
趙庭彥聲音不對勁，“不怕天黑？
秦承澤目光仇視，神色卻不自主溫柔，“當然不怕。她十六歲想晚上抓蟬，趙夫人不同意。她趁月黑風高翻院牆，管家在那邊撐她，我在外面接。她跳下來才發現手電筒掉在牆内了，不敢回去撿。
“蟬抓不了，她就帶我去後山吹風。黑暗裡蟲鳴怪聲無限放大，她又後悔了，說我長得太好，怕女鬼一見鐘情把我魂勾走，她小寡婦哭墳——。
“閉嘴。男人猝然厲喝。
臉上從容、蔑視、威吓全淡去，隻剩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孔，格外駭人。
秦承澤置若罔聞，“蘇玉也不忘
恩，她愛趙夫人勝過自己，趙夫人愛花，她就跟着愛，櫻花的粉，玫瑰的紅，茉莉的白，栀子的香，趙夫人喜歡的種類，她私底下全種過，可惜她種蔬菜次次豐收，養花卻回回不行。”
“不等我安慰她，她已經哈哈大笑，說給趙夫人養了半院子的黃瓜花，又能看又能吃，才符合華夏人骨子傳承的務實種地基因。”
趙庭彥胸膛燥意鼓漲得快要炸開。
想聽，卻不願聽。
他離開的那幾年，是她和秦承澤最甜蜜的幾年。
秦承澤眼睛固執瞪着他，聲音越來越大。
“她也不叛逆，不尖銳。你們兄妹一個糟蹋她，一個欺淩她，她忍無可忍了才自保，可那點微末的，小小的自保，趙夫人一出面，她就一觸即潰，道歉檢讨，次次不落，把自己血肉心髒放在地上踩。”
“她尖銳在哪？叛逆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