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手心直冒冷汗，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懷孕。
但她對趙庭彥鬥争經驗豐富。
就好比打牌，牌局試探之初，對方底牌一無所知，自然是出最小的，影響最微末的，然後在你來我往的反應中，推測出底牌的大概範圍。
她低頭，先承認已經被戳穿，雙方心照不明的。
“你妹妹在白家醫院公衆場合，對我大打出手，明知道我難懷孕，還往我身上潑髒水，連母親也——我的确有了離開的想法。”
“那是你跟秦承澤藕斷絲不斷，讓她分辨不清。”趙庭彥注視她，“連母親都看不清。”
她看似易懂，卻從不袒露真心，他也看不清，猜不透，無法确定……她心裡還有沒有秦承澤。
“什麼是藕斷絲不斷，還要怎麼樣才算分清？”蘇玉實在把持不住，忍無可忍了。
她與秦承澤從小一起長大，不會走路就天天玩耍，牙牙學語口水互噴，換牙時漏風的笑還定格在照片上。
她的青春期，他的變聲期，每一樁不足外人道的少年心事，懵懂，萌動，酸甜。
乃至那晚，秦承澤紅着耳尖，紅通着臉，期期艾艾小手指勾她，不敢看她，卻鼓着勇氣，“能不能……吻一下送我的千紙鶴。”
月明風清，藍色風信子搖搖晃晃，遮住她吻他那下，隻露出附贈千紙鶴的唇印。
濕漉漉的，被他珍而重之護在手心。
可，都被搶走了，用最卑鄙無恥的手段，強橫監視她，強迫她，她連一句正式告别都做不了。
要時隔四年，在一張寥寥七百字的紙鶴裡，隐忍默認。
而施暴卑劣的加害者，還要将自己歹毒的錯誤，轉嫁到她身上，仿佛是她下賤淫蕩，不知廉恥破壞感情。
糾纏不休。
蘇玉渾身哆嗦，“我難不成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能在你們兄妹倆多疑神經病監視下，一邊被你草，一邊跟秦承澤發展地下情？”
趙庭彥擡手把盤子撩在茶幾，哐一聲，像一桶冰水，把蘇玉滿腔激憤，潑冷靜了。
一時無言，室内寂靜下來。
窗外天際線拉出一抹魚肚白，與近處夜幕交接，窗邊的深沉夜色湧到那兒，從黑到深紫，再到淺紫，一切黑暗被光亮驅散。
萬物終将黎明。
再難也會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