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剛站穩,男人蓦地偏過頭,凝視她。
在燈火最深處、晨光熹微之中,他眉眼深重,像昨晚的濃夜還未過去,卻又比作昨夜更深入,晦暗。
古井無波,卻又暗潮洶湧。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趙母一圈圈解開被鮮紅洇濕的紗布,心口又疼又怨。
趙庭彥目光依舊釘死在蘇玉身上,不言不語。
趙母低着頭沒發覺,這段時間她在趙庭彥身上得不到的答案太多了,“你怨媽媽,要跟媽媽生分了嗎?”
最後一層紗布掀開,食指大大小小的傷口錯亂疊加,大部分剛剛結痂,黑褐的血塊凝結物密密麻麻,剩下不多的完好皮膚,泛着青紫色的淤腫。
趙母五髒肺腑揪成一片片,掉出眼淚,“怎麼這麼嚴重,王姐不說已經愈合了?”
王姨上前支支吾吾。“是愈合了——”
這幾天趙庭彥的傷口,蘇玉早晚換藥包紮,她對趙庭彥有了情緒,具體情況沒看,沒多問。
趙母憤怒,“什麼是愈合?愈合是傷口長好,這疤剛結,況且嚴重成這種程度,你怎麼不跟我彙報?”
王姨局促攥緊手。
“去醫院,傷口太深了。”趙父過來擦掉趙母眼淚,臉色也沉得厲害,“你成年,我和你母親不會太幹預你的生活。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麼嚴重的傷勢,你過了。”
“醫院待會兒就去。”趙庭彥拿過趙母手中新紗布,粗糙裹兩圈,拴緊,“早餐是什麼?”
王姨立即回答,“有中式,有西式,餐點都在這裡,您如果還有想吃的,我現在安排人做。”
趙庭彥拉開椅子,坐在趙父位置左下首,“不用麻煩,就上中點。”
趙家早餐施行分餐制,但廚房備餐時會額外預備一些,以防萬一,王姐匆匆回到廚房去準備。
趙父皺緊眉,回身坐下。
趙母坐在趙父右下首,趙婉月一直緊挨着她坐。
蘇玉沉默繞過桌位,坐在趙婉月下手。
甫一坐下,男人視線又掃過來,隔着一張桌,白亮的燈光漫過他的臉,愈發刺目銳利。
像猖獗長出藤條,捆住她,勒死,又像毒刃剖開她,解析她這個人。
蘇玉垂下眼,避開他眼神。
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她先裝模作樣捅他一刀,昨晚又怨怼不馴,徹底撕破臉。
趙庭彥就算現在立地成佛,都不會放過她。蘇玉亦是,她腿打斷,筋脈抽空,爬也爬開趙庭彥。
接下來,一場硬仗。
餐桌上趙母一直溫切關懷趙庭彥,問來問去,想問明白緣由。
趙庭彥有一搭沒一搭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