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嘴不帶停,吃久了顯得機械,木讷,心不在焉,趙庭彥移開盤子,“你又在想什麼?吃東西也能走神?”
“你好像總在問我想什麼。”
蘇玉克制着。
她心裡想什麼,趙庭彥一眼看穿,她從頭到尾是淺水灣裡的王八,什麼時候蹬腿,什麼時候伸頭,什麼時候翻蓋,他了若指掌。
可他呢?
淵深似海。
到現在,蘇玉信任秦承澤,他絕不會信口雌黃,在這種問題上與她開玩笑。
可邏輯呢。
她往日想偏的邏輯都能自洽,趙庭彥這四年全是為她,反而說不通,理不順,蘇玉找不到一個通暢的線,把這一地支離破碎地串聯起來。
到頭來,還是隻有馴服這一條,勉強算融洽。
“因為我不知道。”趙庭彥為她換了果汁,鮮嫩的綠色,有牛油果和香蕉的氣味。
蘇玉喝不出滋味,幾口撇到一邊,“謊言。”
她這句仿照趙庭彥從前下評斷的語氣,每次她或真或假地狡辯,他一聽便知。
趙庭彥察出她模仿,眼睛裡有一絲笑,“真不知道。你的想法一向——”
他試着比喻,“像風,像雲,非常自然,卻叫人抓不住,無法确定。”
蘇玉的内心世界,五顔六色,缤紛多彩,進去過的人,不會想出來。
出來後,這世界冰冷,乏味,庸俗得令人生厭。
可再想進去,就像誤入桃花源的漁夫,溯流而上千百遍,不得蹤迹。
趙庭彥能看穿蘇玉所有出動出擊的花招,卻看不見她隐匿的真心。
一朵花,在她眼睛裡是什麼模樣,今日陰雲密布,在她心裡會不會煩躁,還是覺得輕風陰涼。
漸漸,十八年的了解,在她抗拒的眼中生鏽,消磨得面目全非,越想得,越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