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高公公那張因恐懼和羞恥而扭曲的臉,隻是随意地将染血的右手伸了過去。
動作優雅得如同在禦花園中拈花。他慢條斯理地用那方絲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着手背上已經半幹涸的桃兒的血迹。
那專注而細緻的模樣,像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絲帕很快被染紅。
擦淨最後一抹刺目的紅,顧風指尖一松,那方沾滿污穢的絲帕便如同凋零的落葉,輕飄飄地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覆蓋在高公公光秃秃的頭頂上,遮住了他驚恐絕望的眼睛和額頭的冷汗。
那柔軟的、帶着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布料,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抽打在高公公殘存的最後一絲尊嚴上。
顧風這才收回刀,仿佛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在空氣中随意地甩了甩,然後歸入鞘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锃”鳴。
他垂眸,冷漠地掃了一眼高公公濕透的褲管和頭上蓋着的血帕,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充滿了刻骨的輕蔑:“啧,高公公,你這膽子,可比桃兒還不如。”
不再看癱軟在地、如同爛泥般的高公公一眼,主角轉身,目光投向殿外肅立的鐵浮屠。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清冷,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裁決之力,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殿堂:
“傳令。”
“除皇後外處理幹淨,”“皇後李氏,”顧風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仿佛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幽禁鳳儀宮,非孤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視。
鳳儀宮外,加派三倍鐵浮屠看守。她宮中的一切用度,按最低等宮人份例供給。讓她好好靜心思過,想想她那個沒福氣的‘孩兒’。”
命令簡潔而殘酷,徹底斬斷了皇後與外界的聯系,拔光了她所有的羽翼,将她從雲端打入泥沼,變成一隻被囚禁在華貴鳥籠中、等待最終處置的驚弓之鳥。
“至于他”顧風最後瞥了一眼地上那團還在微微抽搐的身影,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死物,
“拖下去,關進掖庭最深處的水牢。别讓他死了,朕還有話要問。”
他需要榨幹這個老閹奴最後一點關于皇後黨羽和宮中密辛的價值,然後再讓他體會比死亡更漫長的痛苦。
鐵浮屠們轟然應諾,如同冰冷的鐵流般行動起來。
有人粗暴地将癱軟的高公公拖走,留下地上一道蜿蜒的水漬和刺鼻的騷氣;
更多的人則如狼似虎地撲向皇後居住的宮殿方向,沉重的腳步聲踏碎了宮廷最後的甯靜假象。
顧風站在原地,殿内濃郁的血腥味和尿騷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鼻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污濁的空氣裡,彌漫着他終于奪回的、生殺予奪的權力滋味。
他擡起剛剛擦淨的手,迎着殿外透進來的、冰冷的光線看了看,指節修長,皮膚光潔,仿佛從未沾染過任何污穢。
屬于他的時代,才剛剛開始。而腳下匍匐的蝼蟻,無論是曾經的桃兒,還是現在的高公公,亦或是那些即将被殺死的宮人,都不過是這權力祭壇上微不足道的犧牲品。
皇後和太後的軟禁,并非他的仁慈,隻是他覺得他的一切痛苦都來源于這兩人,想死簡單,但是顧風有的辦法讓她們生不如死。
顧風不再停留,轉身,踏過蔓延的血泊,走向宮門之外。
陽光照在他明黃的龍袍上,那上面濺滿了屬于不同人的、新舊交織的暗紅血迹,宛如一件用鮮血繪就的帝王新衣。
他的背影,在身後驟然爆發的、更加絕望凄厲的哭嚎與利刃破體聲中,顯得如此高大,又如此非人。
皇後寝宮,徹底淪為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