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與刀劍撞擊的銳鳴,如同沸騰的油鍋,将整個皇城外圍徹底炸裂。
田銳猩紅着眼,手中父親那柄鑲金嵌玉的佩劍早已被黏稠的血漿浸透,變得滑膩沉重。
他站在一輛臨時搶來的糧車上,視野越過前方攢動的人頭,死死釘在朱雀門那巍峨高聳的輪廓上。
當他得知父親田維被殺,,不少人臉上還帶着剛從酒肆賭坊被強行拉來的茫然與驚懼。
他們組成的陣列,在真正的戰争機器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西園八将”中的六位,簇擁在田銳周圍,臉色各異。
有的揮舞着佩刀,同樣嘶聲力竭地鼓噪着士兵向前沖,臉上是搏命的猙獰;
有的則眼神閃爍,目光在瘋狂的田銳和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宮牆之間遊移不定,握着缰繩的手微微發顫,透出無法掩飾的驚疑與退縮。
就在叛軍如同混亂的蟻群,用簡陋的雲梯搭上宮牆,甚至有人開始撞擊沉重宮門的瞬間——
轟隆隆隆!
那聲音并非來自天際的雷霆,而是來自大地的深處,帶着一種令萬物震顫的恐怖韻律。
腳下的青石闆劇烈地抖動起來,仿佛地下有沉睡的巨獸被驚醒,正欲破土而出!
緊閉的朱雀門,那兩扇象征着無上威嚴的厚重包銅巨門,猛地向内洞開!
不是被撞開,而是主動開啟!門洞之後,并非想象中的宮苑樓閣,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移動的玄鐵山巒!
鐵浮屠!
整整五萬鐵浮屠!
他們身披着幾乎覆蓋全身的厚重冷鍛甲,甲片在昏暗的天光下呈現出一種吞噬光線的沉黑,唯有頭盔頂部那一束束鮮紅的盔纓,如同凝固的血滴,在沉重的黑色中跳躍出刺目的死亡信号。
面甲放下,隻露出兩道毫無生氣的、幽深的觀察孔。
胯下的戰馬同樣披挂着重甲,體型龐大,肌肉虬結,噴吐着灼熱的白氣,四蹄踏地,發出沉悶如擂鼓般的巨響。
五萬具人馬的鋼鐵堡壘,彙聚成一道純粹的、毀滅性的黑色洪流。
沒有呐喊,沒有咆哮,隻有那整齊劃一、沉重得足以碾碎靈魂的鐵蹄踏地聲——轟!轟!轟!大地在呻吟,空氣在顫栗。
這股洪流以無可阻擋的姿态,從洞開的宮門内決堤而出,速度在瞬間就提到了巅峰!
“不——!”田銳身邊一個滿臉橫肉的将領發出了絕望的嘶吼,他甚至來不及舉起手中的長矛。
鐵浮屠的先鋒鋒線,如同燒紅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毫無遲滞地撞進了城衛軍最擁擠、最混亂的前鋒陣列!
噗嗤!咔嚓!轟!
令人牙酸的肉體撕裂聲、骨骼粉碎聲、甲胄變形扭曲的金屬哀鳴聲,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喊殺!
前排的城衛軍士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的稻草人,身體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變形、碎裂,然後被高高抛起,又重重砸落!
沉重的馬蹄無情地踐踏過倒地的軀體,無論是死是活,都化作地上模糊的一灘。
鋼鐵的洪流所過之處,留下的是一條由破碎肢體、碎裂甲片和粘稠血漿鋪就的、散發着濃烈腥氣的死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