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李氏!還抱着這賠錢貨幹什麼?來人,把孩子抱走!送‘慈幼局’!你?姿色平平,充‘漿洗處’!”
“劉陳氏!哼,這不是昔日趾高氣揚的劉夫人麼?瞧瞧這身段,還有點風韻…充‘前堂侍酒’!”
每一個冰冷的宣判落下,都伴随着一陣壓抑的、再也無法控制的悲泣。
被點到名字的婦人,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有的直接癱軟在地,被旁邊粗手粗腳的仆婦像拖麻袋一樣拽起來,粗暴地推向旁邊通向不同區域的門洞。
孩童被強行從母親懷裡奪走時發出的尖銳哭喊,撕扯着每一個人的心。
一個穿着寶藍色錦緞、發髻上還歪斜地插着一支點翠鳳钗的年輕婦人,死死摟着自己約莫三四歲的女兒。
當聽到管事嬷嬷冷冰冰地念出“李楊氏,充前堂侍酒”時,她猛地擡起頭,眼中爆發出最後的、絕望的瘋狂:
“不!我不去!我是朝廷命婦!我父親是…放開我!放開我的孩子!你們這些狗奴才!畜生——!”
她尖利的叫罵尚未落音,旁邊一個膀大腰圓的仆婦已經一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帶着風聲,狠狠地掴在她臉上!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壓抑的大廳裡炸開。
年輕婦人被打得頭猛地偏向一邊,精心挽起的發髻徹底散開,一縷鮮血順着破裂的嘴角蜿蜒流下。
她懷中的孩子被吓得放聲大哭。
“命婦?呸!”仆婦啐了一口,臉上滿是鄙夷和一種扭曲的得意,
“進了這清音坊的門,都是賤籍!還當自己是主子呢?給老娘老實點!拖走!”
兩個健壯的仆婦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掰開她護着孩子的手臂;
一個粗暴地将哭喊掙紮的孩子奪走,另一個則死死鉗住她的雙臂,不顧她的踢打哭罵,像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貨物,将她硬生生拖向那扇通往未知黑暗的門洞。
她散亂的頭發拖在地上,沾滿灰塵,那支點翠鳳钗終于跌落,“叮”的一聲脆響,滾落到角落的塵埃裡。
她絕望的哭嚎和咒罵聲,混合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昏暗的廳堂裡回蕩、沖撞,最終被那扇沉重的門闆隔絕、吞噬。
玄鐵平台之上,顧風依舊閉着眼。他微微側着頭,似乎在專注地捕捉着空氣中某些細微的、常人難以察覺的震動。
那并非萬勝場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咆哮與慘嚎,而是另一種聲音
——一種從東北角方向,穿透層層宮牆和距離,微弱卻持續不斷傳來的、屬于無數女子和孩童的、交織着恐懼、悲恸與無助的嗚咽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