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長公主府邸深處。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激烈對抗,這裡彌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府門洞開,沒有任何抵抗的痕迹。
庭院深深,隻有不良人和鐵浮屠士兵沉重的腳步聲在回響,翻箱倒櫃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
在最内院供奉着先帝禦賜牌位的靜室中,燭火搖曳。
清河長公主,當今皇帝名義上的姑母,一位以溫婉賢淑、德高望重著稱的老公主,此刻端坐在主位的蒲團上。
她穿着一身素淨的深紫色宮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甚至施了淡淡的脂粉,仿佛要去參加一場重要的宮宴。
她面前的地闆上,散落着幾封被翻出來的舊信箋——
那是多年前,她為替一個不成器的侄孫求情,私下裡寫給當時權勢正盛的材王的一封措辭委婉的信函。
此刻,這封信成了催命符。
幾名不良人肅立在靜室門口,沒有立刻上前。
他們似乎在等待命令,或者,是在等待這位帝國最尊貴的女人之一,做出最後的抉擇。
清河長公主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信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擡起手,輕輕撫了撫鬓角一絲不亂的銀發,動作優雅而從容。
然後,她緩緩站起身,目光越過門口的不良人,望向皇城的方向,那裡燈火通明,卻透着無邊的寒意。
“好一個…‘肅清奸佞’…”她低聲呢喃,聲音平靜得可怕,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涼,“顧風…你眼中…可還有半分人倫綱常?半分…血脈親情?”
她忽然笑了,笑容在燭光下顯得異常凄美,也異常詭異。
“也罷…這肮髒的龍椅,這冰冷的血脈…不要也罷!”
話音未落,她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決絕地撞向靜室中那根支撐着先祖牌位的、堅硬無比的蟠龍金柱!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靜室裡炸響,如同驚雷!
鮮血如同怒放的紅梅,瞬間在金色的蟠龍柱上暈染開一片刺目的猩紅,順着繁複的龍紋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磚上。
清河長公主的身體軟軟地滑倒在地,華美的宮裝被迅速染透,額角一片血肉模糊。
那雙曾經溫和睿智的眼睛,空洞地睜着,映着搖曳的燭火,再無一絲光彩。
門口的不良人沉默地看着這一切,面甲下的眼神毫無波動。
為首者隻是冷冷地揮了下手:
“确認身份,清理現場。所有物品封存,人員帶離。”
鐵浮屠士兵沉重的腳步踏入靜室,冰冷的鐵靴踏過溫熱的血泊,開始執行命令。
那象征着皇族無上榮耀的蟠龍金柱,此刻被親族的鮮血玷污,在燭光下反射着一種妖異而諷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