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同樣擺放着那份來自京都的聖旨。
下方,長子秦良,面容酷似其父,剛毅沉靜;
女兒秦紅玉,一身紅裝,眉宇間卻英氣勃勃,此刻緊抿着嘴唇;
幾位秦家心腹将領,也是面沉似水。
“父親!”秦紅玉性子最烈,忍不住開口,聲音帶着憤慨,
“顧風殘暴不仁,血洗京都,屠戮宗室大臣,視人命如草芥!”
“此等暴君,早已失盡人心!他如今要我們秦家軍去替他打荊州?去屠殺同為臣子的荊州世家?這…這豈是忠臣所為?這是助纣為虐!”
秦良穩重些,但眼神同樣凝重:“妹妹所言雖直,卻也在理。父親,暴君此舉,擺明了是要消耗我邊軍實力。荊州世家固然有罪,但如此興兵,玉石俱焚…恐非社稷之福。更何況…”他看向秦陽,
“我秦家世代忠良,忠的是大周社稷,是黎民百姓!而非…一個視蒼生如蝼蟻的暴君!”
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領也歎息道:“大帥,涼州苦寒,兵員補充不易。五萬精銳,是我範山關根基!一旦抽調南下,無論勝負,皆傷筋動骨。北狄雖暫時蟄伏,但狼子野心不死…關防空虛,後果難料啊!”
秦陽沉默着。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聖旨上冰冷的玺印。
忠君…這個刻在他骨子裡的信條,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他想起先帝仁宗的仁厚,想起顧風血洗朝堂時那沖天而起的血腥氣,想起荊州那即将被鐵蹄踏碎的千裡沃野…
忠君,難道就是盲從于一個暴虐無道的君主,将屠刀揮向無辜(在他眼中,荊州世家罪不至全族盡滅)之人?
他緩緩擡起頭,環視着廳内一張張熟悉而充滿期盼的臉龐。
秦家兒郎的忠,是對這方土地,對這土地上百姓的守護!而不是對暴政的屈從!
一股決然之氣在秦陽胸中升騰。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跳動!
“我秦家,忠的是大周江山社稷,忠的是天下黎民蒼生!”
秦陽的聲音洪亮而堅定,帶着一種破開迷霧的清明,
“而非一人之私欲,一家之暴政!”
他拿起聖旨,目光如炬:
“顧風無道,殘民以逞!此等旨意,名為讨逆,實為戕害忠良,自毀長城!我秦陽,若遵此旨,便是愧對先祖,愧對這範山關後的百萬涼州父老!”
“傳令!”
“範山關全軍戒備,加固城防,安撫百姓!嚴防北狄!”
“回複京都!就說涼州地瘠民貧,兵微将寡,北狄壓境,自顧不暇!實無力抽調兵馬南下!請陛下…恕臣抗旨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