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北風卷着哨子,刮過城頭獵獵作響的“楚”字大旗。
厚重的帥府議事廳内,炭火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彌漫在衆人心頭的凝重寒意。
帥案之後,狼帥楚雲天端坐如山。他年約五旬,面容清癯,一雙眼睛卻銳利如鷹,仿佛能洞察人心。
此刻,他手中正拿着那份剛剛送達、墨迹似乎還帶着京都寒氣的聖旨。
下方,他的長子楚雲鋒,英武挺拔,眉宇間帶着年輕人的銳氣;
女兒楚雲舒,一身勁裝,英姿飒爽,眼神卻沉靜如水;
還有幾位跟随楚雲天多年的心腹将領,個個面色肅然。
“父親,陛下…不,顧風此意…”楚雲鋒性子急,率先開口,語氣帶着壓抑不住的憤懑,
“分明是驅虎吞狼,讓我狼關兒郎去和荊州那些世家私兵拼個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利!我們憑什麼替他火中取栗?”
一名滿臉虬髯的副将也甕聲甕氣道:
“大帥!烏恒崽子最近在關外集結的探馬越來越多,狼煙都起了好幾次!這個時候抽調五萬精銳南下?關防空虛,萬一烏恒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啊!”
楚雲天沒有立刻表态,手指輕輕敲擊着帥案,目光掃過衆人,最終落在女兒楚雲舒臉上:“雲舒,你怎麼看?”
楚雲舒微微欠身,聲音清越而冷靜:
“父親,諸位将軍。顧風此人,隐忍十年,一朝爆發,手段酷烈,視人命如草芥。其麾下那神秘鐵甲騎(鐵浮屠)戰力更是匪夷所思。材王十萬邊軍,一個時辰灰飛煙滅…此等力量,已非人力可抗。他調我狼關與範山關之兵,名為讨逆,實為消耗。無論我們是否遵旨,最終荊州世家必亡,而他…”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絕不會因此感激我們。若遵旨,損兵折将,自毀長城;若抗旨…則給了他日後清算的絕佳口實。”
她看向父親,一字一句道:“此時南下,無論勝敗,于我狼關,有百害而無一利!當務之急,是緊守雄關,厲兵秣馬,靜觀天下之變!”
楚雲天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緩緩點頭。他拿起那份聖旨,目光再次掃過那冰冷的字句,嘴角勾起一絲老狐狸般的、洞悉世事的冷笑。
“雲舒所言,甚合吾意。”他聲音沉穩,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顧風小兒,欲行借刀殺人之計,視我邊軍如刍狗。我楚雲天,豈能讓他如願?”
他猛地站起身,将聖旨随手丢在帥案之上,如同丢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傳令!”
“狼關自即日起,進入最高戰備!加固城防,廣布斥候,嚴防烏恒異動!凡有擅離職守、妄議南下者,軍法從事!”
“至于這道旨意…”楚雲天目光掃過衆人,斬釘截鐵,“回複京都,就說烏恒異動,邊關告急,狼關二十萬将士,寸步不敢離防!請陛下…體諒邊軍苦衷!”
範山關,秦府。
與狼關的肅殺不同,範山關的秦府議事廳内,氣氛卻是一種近乎悲壯的沉重。
窗外是西北特有的、帶着砂礫感的寒風呼嘯。
秦陽端坐主位,這位以方正剛直聞名的老帥,此刻眉頭緊鎖,如同刀刻斧鑿般的皺紋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