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1頁)

李家的善舉,成了壓垮自身聲譽的又一根稻草。

悲憤交加的李餘,手持厚厚一疊《一親芳澤榜》的抄本和收集到的造謠者線索,擊響了豐州府衙前的鳴冤鼓!

他要為女兒讨一個公道,為李家正名!然而,升堂問案的官員,在豐州牧宇文空那若有似無的、冰冷目光注視下,隻草草翻閱了狀紙,便用一種近乎慵懶的腔調宣判:“此等市井流言,捕風捉影,難辨真僞,更難以認定具體造謠之人。

民不舉,官不究。李公,此案…不予受理。”驚堂木落下,砸碎的是李餘最後一絲對公義的幻想。

一次次的嘗試,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被羞辱!

李餘站在空曠的庭院中,深秋的寒風卷起枯葉,刮過他布滿皺紋的臉頰。

他終于徹底看清了:這哪裡是流言?這是一場自上而下、精心編織的、針對李家的政治絞殺!

無形的絞索早已套上李家的脖頸,正在一點點收緊。

而他,甚至不知道那握着絞索另一端的,正是龍椅上的帝王顧風!

短短兩月,李家在核心貿易路線上的收入,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瀉千裡,直接腰斬!

曾經車水馬龍的李家貨棧,如今門可羅雀,堆積的絲綢光澤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層死亡的灰翳。

李家曾經是豐州社會當之無愧的脊梁。從主持春秋大祭到舉辦名流雅集,從統籌赈災糧款到調解民間糾紛,處處可見李家的身影與威望。

如今,這些象征着權力與責任的平台,被商王聯盟迅速而默契地接管。

李家的人被客氣而堅決地排除在決策圈之外。豐州的運轉,似乎一夜之間就不再需要“李家”這個名字。

民衆對此,從最初的驚愕議論,到漸漸麻木,最後竟生出一種“本該如此”的錯覺,仿佛李家曾經的輝煌與貢獻,都随着那些污名化謠言一同被抹去了。

最具象征意義、也最刺痛李家人靈魂的一擊,落在了豐州學院。

這座由李家先祖捐建、曆代李家子弟傾注心血、象征着李家“詩禮傳家”最高榮光的學府。

學院理事會——那些曾對李家恭敬有加的大儒們——在商家等新貴的授意下,以“維護學院清譽,免受流言滋擾”為名,做出了一個冰冷而殘忍的決定:

李家先祖題寫的匾額,被摘下,堆放在陰暗的庫房角落,任灰塵覆蓋;

曆代李家名士的題字碑刻,被鑿去署名,仿佛從未存在;

最令人心碎的是,矗立在校門前數十年、象征着李家文脈與德行的先祖漢白玉雕像,被粗粝的繩索捆綁,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粗暴地拖拽、推倒,最後丢棄在學院最偏僻荒蕪的後園雜草叢中!

雕像傾倒的瞬間,仿佛是整個李家百年榮光的轟然崩塌。

豐州城,在宇文空的冷眼旁觀和商王聯盟的狂歡中,完成了一場無聲卻徹底的血洗。

李家,這個曾經的龐然大物,被一點點抽幹了血肉,剝離了筋骨,隻剩下一個在恥辱與絕望中緩慢窒息的空殼。

而這一切,在顧風那遙遠的棋盤上,不過是一步早已計算好的落子。豐州的權力重組,僅僅是帝國這台龐大機器,按照“玩家”意志,開始冷酷運轉的第一個齒輪咬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