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孫女,冰雪可愛,朕瞧着甚是歡喜。讓她進宮,學幾年規矩,長長見識。秦将軍,涼州的反賊還有很多,還需你多多費心。待朕覺得此間事了,諸事順遂,自然讓她骨肉團聚。”他刻意加重了“覺得”和“順遂”的讀音。
秦陽的身體徹底僵住,最後一絲血色也從臉上褪去。
他終于明白了。
所謂的承諾,不過是懸在頭頂、永不落下的利刃。
他的家人,他僅存的骨血,将永遠成為皇帝手中的人質,成為勒緊他脖頸的絞索。
而他自己,這具行屍走肉,也将永遠淪為帝王手中最鋒利、也最卑賤的屠刀,去收割那些他僅存的、可能威脅到顧風統治的故舊、同僚,甚至是曾經的自己。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徹底吞噬了他。
靈魂的最後一點火星,熄滅了。
他緩緩地、深深地低下頭,對着顧風,也對着那無邊的屍山血海,用一種完全剝離了情感、如同機械般的語調,木然回應:“謝陛下仁慈”
“哈哈哈”顧風暢快的大笑聲在血腥彌漫的峽谷上空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和殘忍。
他不再看秦陽一眼,轉身,玄色龍袍在風中劃出一道冷酷的弧線,在衆多甲士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崖壁之下,隻留下秦陽一人。
如同被遺棄的破敗玩偶。
他孤零零地站着,面對着眼前這片由他親手送入地獄的五萬冤魂堆砌而成的屍山血海。
寒風卷着濃重的血腥味,嗚咽着灌入他空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