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私兵家丁為骨架,更多是臨時強征的面黃肌瘦的農漢,扛着鋤頭、鐮刀、菜刀、臨時打造的鈍刀、甚至是削尖的木棍,眼神麻木又惶惑。
“定了!下月初三,火把節!各處人手,趁亂入城!裡應外合!”盧永年指甲摳進地圖,聲音嘶啞。
可就在這最後一次密會的人影剛散不到兩個時辰,盧家厚重的大門被一個汗如雨下、面無人色的家丁撞開了。
那家丁幾乎是滾進來的,嘴唇哆嗦:“家…家主!禍…禍事了!外面…外面在傳…傳咱們…要反!風聲…漏了!”
盧永年正對着祖宗牌位,剛插上的線香“啪嗒”一聲,從他瞬間失力的手指間掉在地上,摔成幾截。
他猛地轉身,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完了!消息漏了!
什麼火把節,什麼裡應外合,全完了!
“點火!”盧永年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脖子上青筋幾乎爆開,“立刻!馬上!點烽火!傳信!提前反!現在就反!打進建川城!”
倉促點燃的烽火,帶着窮途末路的慌亂,在蠻州沉沉的夜裡升起幾股歪扭的黑煙。
倉促拼湊的“大軍”像被驅趕的鴨群,亂哄哄地從田埂、土路湧向建川城。
火把照亮一張張驚恐茫然的臉。私兵頭目騎馬嘶吼,鞭子抽打着扛鋤頭、動作遲緩的農兵。
隊伍散亂不堪,推搡踩踏,咒罵哭叫混成一片。
“快!沖進城!才有活路!”盧永年自己也騎在馬上,嗓子啞了,揮舞着一把華而不實的劍,徒勞地想聚攏人潮。
建川城高大的輪廓在黎明前的黑暗裡沉默,像頭蟄伏的巨獸。
城牆上,黑壓壓一片,靜得可怕。
十萬烏合之衆,像污濁的潮水,裹着恐懼和最後的瘋狂,湧到城下。
簡陋的雲梯被幾十人喊着号子擡起,顫巍巍搭上冰冷古老的城牆。
“上!給老子上!”一個私兵頭目紅着眼,刀背狠拍畏縮的農兵。
幾個農兵哆嗦着開始爬。粗糙的梯子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