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農兵哆嗦着開始爬。粗糙的梯子呻吟。
城頭,終于動了。
不是戰鼓,是無數弩弦緊繃的細微聲,彙成一片低沉的死亡前奏。
“放!”
冷酷短促的命令撕裂死寂。
嗡——!
天空猛地一暗。
箭!
密密麻麻的弩矢,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毒蜂出巢,從城堞後潑下!又密又急,精準冷酷!專紮扛梯子的、沖前面的、像頭目的!
“噗嗤!”“啊——!”“我的腿!”
慘叫炸開。雲梯上的人像下餃子被射落。扛梯基的漢子被攢射釘死,雲梯轟然歪倒,砸進人群,骨斷筋折,哀嚎踩踏。勉強維持的沖擊陣型瞬間炸開。
後面人驚恐前擠,前面人魂飛魄散後逃,自相踐踏,哭爹喊娘,亂成一鍋絕望的爛粥。鋤頭木棍丢了一地。
城樓最高處,守将趙虎按着刀柄,紋絲不動。鐵甲在微曦中泛着寒光。
他看着城下混亂自殘的人海,嘴角咧開一絲毫無溫度的弧度,像看猴戲。太亂,亂得不像軍隊,像待宰的豬羊。
他伸出鐵手套的手指,随意拂了拂肩甲沾染的一絲微塵,像撣去一隻蟲子。
“一群廢物。”兩個字,冷冷擠出牙縫,輕飄飄落在帶血腥味的晨風裡。
他微微側頭,對身後挎令旗的親兵,聲音不高,冷硬如鐵石:“去。最快的馬,最急的驿路。告訴陛下——”
他頓住,目光再次掃過城下絕望掙紮的海洋,嘴角那抹冷酷更深,“蠻州,又有幾根不安分的賤骨頭反了。”
親兵猛抱拳,甲葉铿锵:“遵命!”轉身飛奔下城,急促馬蹄撞碎城下的喧嚣,一頭紮進未散的夜色,朝涼州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