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過後,蠻州那盤根錯節、如同古樹般的權力結構,被連根拔起,徹底崩塌。
殘存的,隻有一些以往連站在陰影處都嫌不夠格的、最卑微的小家族代表,這些人與其說是世家,其實隻是一群富裕的農民。
他們被帶到顧風面前,匍匐在尚未幹涸的血泊邊緣。
頭顱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額頭因過度用力而滲出血絲,混合着地上的污血。
他們的身體篩糠般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瀕死的恐懼,生怕一絲多餘的響動,便會引來頭頂那尊殺神的目光,将他們連同那點可憐的姓氏一同碾碎。
“即日起,蠻州,為帝國直屬。”顧風的聲音從高處落下,砸在幸存者們的心頭,重若千鈞,
“一草一木,一礦一脈,商路田疇,皆為國有。”
他俯視着腳下那些卑微顫抖的身影,話語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隻有不容置疑的律令:
“你們,想活?”
匍匐的人群中傳出壓抑的、如同嗚咽般的回應。
“那就記住,”顧風的聲音淬着寒冰,“你們唯一的價值,是成為帝國在此地最溫順、最聽話的牧羊犬。配合治理,不生二心。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那未盡之意,比廣場上尚未散盡的濃重血腥味,更令人膽寒。
幾個月的平叛,屍山血海鋪就道路。
顧風的心,早已被蠻州的烈火燒灼得比玄鐵更冷硬。
他悟透了一個血淋淋的真理:唯有以最酷烈的手段,将反抗的念頭連同承載它的血脈一同焚毀,才能在這片浸透反骨的土地上,烙印下帝國永不可撼的威嚴。
“陛下英明我等世代效忠絕無二心”幸存者的代表,用盡全身力氣擠出破碎的誓言,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顧風甚至沒有再看他們一眼,仿佛那隻是幾粒礙眼的塵埃。
他勒轉馬頭,烏骓馬發出一聲不耐的響鼻。
玄色的披風在帶着血腥味的風中獵獵翻卷。
蠻州最後一點殘餘的價值——無論是恐懼還是屈服——已被他徹底榨取幹淨。
現在,該回去收拾涼州那個更大的爛攤子了。
馬蹄踏過被血浸透的土地,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暗紅的蹄印,朝着北方,漸行漸遠。
身後,是死寂的建川城,以及一片被徹底重塑、浸泡在血與懼中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