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知道了?”景王環視一圈,聲音帶着顫音。
他看到長子顧明軒緊握的雙拳青筋暴起,身體卻在微微發抖;
次子顧明哲眼神渙散,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
幕僚王先生額頭冷汗涔涔,手中的折扇無意識地捏得變了形;
而他的女兒顧清漪,那個才剛及笄、如出水芙蓉般清麗的少女;
此刻小臉煞白,緊緊依偎在母親身邊,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未幹的淚珠,身體控制不住地輕顫,像寒風中即将凋零的花瓣。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次呼吸,都透着深入骨髓的絕望。
“父王…我們…我們該怎麼辦?”長子顧明軒聲音嘶啞,帶着哭腔,
“風帝…他…他毫無底線啊!材王叔的下場就在眼前!逍遙王叔被抓,他…他撐不了多久的!那些不良人…那些酷刑…”
他不敢再說下去,仿佛那恐怖的景象就在眼前。
“求情!”幕僚王先生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病态的希冀,
“王爺!去向陛下求情!我們與逍遙王隻是泛泛之交,并無實質謀逆之舉!我們…我們獻出全部家産!爵位也不要了!隻求陛下開恩,饒我們一族性命!哪怕是流放三千裡,去做苦役也好啊!”
他越說越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求情?”景王妃凄厲地笑了,聲音尖銳刺耳,
“王先生,你糊塗了嗎?!顧寰老王爺求過情沒有?材王一家求過情沒有?!風帝他…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他恨透了所有姓顧的宗室!求情?隻會讓他殺得更快、更狠!他會把我們當成搖尾乞憐的狗,然後一腳踩死!”
她的話像冰錐,刺破了幕僚最後的幻想。
“那…那逃?”次子顧明哲怯生生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蠅,
“我們…我們想辦法逃出京都?”
“逃?”景王顧景辰慘笑一聲,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絕望,“逃到哪裡去?城門關卡,遍布不良人眼線!
京都内外,鐵浮屠和不良人晝夜巡弋!
顧風用兵如神,連三十五萬大軍都能在斷背山一口吞掉!
我們這幾個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隻怕還沒出城門,就被當成叛逆格殺當場了!”他頹然地靠回椅背,燭光映照下,他眼窩深陷,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書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燭火燃燒的噼啪聲,和衆人壓抑不住的、粗重而恐懼的呼吸聲。
每一個提議都被殘酷的現實無情碾碎。
顧風的陰影,顧風的強大,顧風的冷酷,如同實質的銅牆鐵壁,将他們牢牢困死在這方寸之地。
絕望像冰冷的毒液,順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外面的世界似乎徹底安靜了,連風聲都消失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