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親前,薛芳英親口告訴她的是,那一場大戰,母親貪功冒進,戰死沙場,舅舅投降北齊,做了叛徒。
褚巍顯然知道謝舜華在想什麼。
他笑了一笑。
“都說南人狡詐,但北齊能在馬背上得天下,自然也不是全憑一股莽勁兒。我與南朝的将軍做了一個交易,我們各取所需。”
謝舜華明白了。
阿娘是被薛家賣給了北齊。援軍遲遲不到,她死守孤城,以身殉國。
而薛家已經與北齊達成了協議,北齊吞沒中原十城後退兵,薛家自稱守住了邊線,将過錯全推到阿娘身上,将軍功全歸于自己。
憑着這軍功,薛家,薛芳英,謝舜玉姐弟享受了十餘年的榮華富貴。
“這實在是樁合算的買賣。薛家得軍功,你得中原十城。”謝舜華幾乎要顫抖起來,“而唯一犧牲的,隻有我阿娘。”
褚巍無恥地聳了聳肩,他得意于這樁精打細算的生意。
謝舜華被真相沖擊,險些站立不穩,褚紹瀾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她這才緩過神來,慢慢将胳膊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她說,“我先回去了。”
褚紹瀾點頭,一個眼神,展晴極有眼力見地上前來扶住謝舜華。
她們走後,空曠的大殿上,隻剩下父子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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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巍對褚紹瀾道:“你可不能放她回去。”
“你不必操心。”褚紹瀾沒有與他閑談的心情,死死盯住褚巍,“我娘——”
“你娘,是個大美人啊。
“朕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娘的那個下午——”
褚巍的話中十分懷念。
“她就像仙女一樣,穿一身白衣裳,坐在馬車裡,風把車簾吹起來,我看見了她的臉。一眼,我就知道,這就該是我的女人。”
褚紹瀾嗤笑。
褚巍看他一眼,“别用那種眼神看老子。我知道她成親了。那又如何?北齊男人,想要的女人和土地,都是要靠搶來的。”
“禽獸所為。”褚紹瀾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哼,胡扯,老子要是不強搶了你娘進宮,哪來的你。”
褚紹瀾冷笑,“我甯願沒有我。”
褚巍輕蔑地嘲笑,“别拿從你娘身上學到的那一套溫良恭儉讓騙自己了。老六,你身上雖然披着那層皮,但你的血與骨,都來自你老子,你生下來就知道該怎麼野蠻,該怎麼掠奪。”
褚紹瀾并不順着他的話自證,他臉上浮出顯而易見的厭惡,“我永遠不會像你一樣。”
褚巍聽了,并不生氣,反倒愈來愈快活開心,“好啊好啊,我北齊,後繼有人了。”
他的目光流連在褚紹瀾身上,是純然的欣賞與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