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流連在褚紹瀾身上,是純然的欣賞與欣慰。
“披着一層仁義的皮來做野蠻的事,最容易将那些文人騙得團團轉了。活着的時候是萬人敬仰的仁君,死了還能進宗廟吃冷豬肉。好,好啊。兒啊,北齊,就交給你了——”
褚巍大笑後,氣絕身亡。
他死後樣貌還保持着體面,褚紹瀾最後看了一眼,毫不留戀地轉身而去。
他眼中無淚,多年夙願得償後,不知何故,心裡反倒空空落落。
他隻是向前走,一直走。
他隻知道自己不能停。
一直到跨出殿門,他才驟然停了下來。
已經是黎明了。
朝陽噴湧而出,萬丈霞光映照在他臉上,他恍然驚覺,黑夜已經過去了。
這一夜太漫長,長到他花了二十八年,才終于走出來。
9
褚紹瀾血洗北齊皇宮後,他已是無可争議的新君。
北齊一向崇尚武力,往常瞧不上他的人此刻也不免戰戰兢兢地俯首稱臣。
褚紹瀾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自己母親的陵墓遷出皇陵。他追封生母為盛平太後,另選一塊風水寶地安葬。
旁人不解,褚紹瀾隻淡淡回答:“先慈本是南朝人,若強留于北齊,朕唯恐先慈魂魄難安。”
這無異于是當着全天下人的面打了親爹的臉。
先帝該有多不好,才能在死了之後讓兒子連夜将親媽的墳墓遷走。
其實照褚紹瀾的意思,他甚至想下旨替母親和離,連北齊的名分也不受。
但他到底顧忌着正統,沒将事情做絕。
但他仍暗地裡吩咐展映,去将母親從前夫婿的屍骨尋回,與母親合葬。
一切瑣事塵埃落定後,褚紹瀾來見謝舜華。
這些時日她并未住在皇後應居的鳳鸾宮,隻随處選了一座宮殿将就住下,褚紹瀾粗略地瞧了一眼,陳設全無,一應皇後所用的服飾器具都還沒有送來。
到底他剛登基,一切倉促,未曾預備齊全。
他到時,謝舜華正伏案翻查秘閣來往書信,未施粉黛,神情極為專注。
褚紹瀾不曾驚動于她,悄悄走近。
她倒是注意到了他,将紙張翻轉過來,蓋住她正在寫的東西,“你忙完了?”
他輕輕地點頭答應。
見到她,他唇角帶笑,心情頗好地問她:“你想要什麼樣的封後大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