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蕭飛燼至今未娶啊。
謝舜玉若有所思。
謝舜華仿佛并未認出蕭飛燼,隻将他當做尋常臣子,她微笑道:“人之行,莫大于孝,帝姬也罷,皇後也罷,今日乃父皇壽誕,我自然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爹爹的女兒。”
謝舜華微笑揚手,她身後的青衡捧着金冊上前一步。
“這是女兒給父皇的壽禮。”
蕭飛燼發現唐維引不易察覺地笑了。
金冊捧到謝康雲跟前,他飛速看過一遍,神情不定,沉默着沒有說話。
薛芳英自覺妥帖,示意侍官将金冊捧到她面前來。
她剛看了前頭幾行字,當即大怒:“百萬兩白銀,五百萬匹絹,這歲币足足添了十倍也不止,謝舜華!你這是回朝來做盜匪來了!”
“娘娘此言差矣!”
唐維引可看不慣有人指着他們帝姬的鼻子罵,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帝姬是官家的女兒,北齊陛下自然就是官家的女婿,北齊與南朝親如一家。如今陛下新即位,北齊百廢待興,做丈人的扶持扶持女婿罷了,怎地在娘娘口中,倒成盜匪了。
“若非說是盜匪——
唐維引冷笑一聲,“那就不是這般好言好語的商量了,直接真刀真槍地幹一場,看看這些年,哪邊的兵練得好一些!”
他這話一出,底下頓時如炸開鍋一般,文臣莫不痛罵北齊,武将如蕭飛燼,全都将手放于刀劍之上,氣氛劍拔弩張起來。
唐維引迎着這些唾罵,面不改色,甚至罵得更髒,激得一群之乎者也的文官恨不能撸起袖子跨過桌子來打一架。
“好了。”謝舜華輕聲呵斥唐維引,“不得無禮。”
唐維引當即偃旗息鼓,恭敬地退到一邊。
滿堂寂靜,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謝舜華一人身上。
但見她優雅站起,朝謝康雲道:“女兒離家多年,久不見父皇,父皇可否與女兒同遊上林苑,也叫女兒賞一賞故園舊景。”
沉默半晌的謝康雲最終應允,“你來扶朕。”
謝舜華從善如流,如尋常人家的女兒一般,親呢地依偎在父親身邊,挽着他往上林苑而去。
7
謝舜華離家十年,此刻行于紫微宮苑裡,頗能覺出變化。
幾株玉蘭都已長至房梁之上,連年叢生的花木草樹已經漸成盛景,逐漸與水流道路融為一體,愈加渾然天成,幾乎見不到人為痕迹。
但她清楚,宛自天成的背後,是紫微宮上千工匠日夜的心血靡費,她眼眸流轉着譏諷。
“看到父皇一切如舊,我也就放心了。”
“舜華,你不要怨朕。”
謝康雲語氣低沉,腳步忽然頓住,望着她的眼神複雜,像有千言萬語想講,“你是你阿娘唯一的血脈,若是能,父皇又豈能舍得下你。
“好些時候,朕受薛氏鉗制,那是不得不低頭。為尊者,也總有不能啊。”
謝舜華眼中似有動容,“那麼父皇這些年,可曾挂念過我?”
“你生下來那年,朕與你阿娘一起,在這上林苑種了株玉蘭,在玉蘭底下埋了一壇女兒紅。隻等着你出嫁時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