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樣就夠了。”
他不明所以，後腦一痛，眼前一黑，被人打昏了過去。
他再醒時，在棠溪閣，西邊的窗子能瞧見一株大梨樹。
宮中人皆知，舜玉帝姬最愛梨花，官家為她移栽了數十株在庭院中，以供帝姬賞玩。
這時她寝宮的暖閣。
她從不許他來此尋她，他上一次悄悄來給她送壽糕，她大發雷霆過。
他現在，怎會在這。
傅天枭有些摸不準情況。
他試探着下床，自有乖覺的小黃門上來服侍他，他滿眼警惕地拒絕了。
他推開門去，侍女向他行禮：“少監大人。”
少監——
傅天枭内心如五雷轟頂，他震驚萬分，“你喚我什麼！”
侍女再次福身，“少監大人。您是官家賜給帝姬，掌管帝姬出嫁後府内事宜的少監大人啊。”
傅天枭不敢置信，“帝姬在何處？”
“帝姬在庭中賞花——”
不等她說完，傅天枭疾步闖入中庭，謝舜玉正姿态優雅地給孔雀喂食。
孔雀羽毛絢爛鮮豔，大多為藍綠交織，但她腳邊匍匐着的那一隻，銀白相間，日光映照下，每一根翎羽都雪白無瑕，泛着瑩潤的光澤。
她擡手輕輕制止要抓他的侍衛，任他闖到她面前來。
她不看他，隻坐下來，手輕輕搭在白孔雀的背上，向上慢慢撫摸着禽鳥最脆弱脖頸處的柔嫩翎羽。
她穿着寺绫織就的衣裙，渾身無一點刺繡紋樣，青絲披散而下，美得驚心動魄。
她說：“我最喜歡禽鳥這塊的翎羽，柔軟，細嫩。天枭這個名字不好，太鄉氣了。以後，你就叫翎好不好。阿翎。喜歡我這麼叫你嗎？”
他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怎麼能，就這樣，改了我命，我的前途，我的一切——”
少監和進士，命運與前途天差地别。
他寒窗十年的努力，一朝盡廢。
她平靜地聽完他宣洩完，擡起臉來，笑，反問他：“我問了你的，你說過，你願意一輩子陪在我身邊的。”
他感到自己好像喘不上氣來了。
他這時明明該很生氣，很憤怒，可他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徒然地看着眼前這個女人。
她上前來，撫上他的臉頰，“好了，别生氣。我明日就要出嫁了，隻有這個法子能将你光明正大地帶在我身邊。
“我隻是來不及同你商量。名義上的内侍而已，我怎麼舍得讓你受到損傷呢。”
他在她的軟語安慰下，眼眶裡淌出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