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妙蘅凝視着母親，紅腫着眼發問，“阿娘，誰能保證我的終身？”
齊蕪哽咽道，“當然是一個好郎婿，你嫁個好人家，一輩子都有指望了——”
範妙蘅掙開她娘，哭道，“阿娘，你還未明白嗎！女人好與不好，與郎婿的好與不好，沒有幹系。外祖父還不夠疼愛你嗎，他甯肯招婿也想護着你終身。但最後呢——”
齊蕪顫抖着嘴唇，說不出話來了。
“爹是清廉無比，但範府過的什麼日子，阿娘你不清楚嗎？
“為了撫育我與兄長，阿娘您的嫁妝箱子裡已盡是當票了。
“到現在，範府齊府沒有一個能夠撐起門楣的人。
“所謂的好郎婿，也不過是将一生的苦樂交予他人之手。既然都是吃苦，我甯願選擇自己走的路。”
範妙蘅說完這通話，不顧齊蕪反對，跪在謝舜華身前，堅決道：“臣女願入帝姬府，願為帝姬身側女官。”
謝舜華淡淡凝視着她，“你可要想好了，我府中不養閑人。身側女官自有章法，你來也是從最末做起，月錢兩吊，有功才能升。從此後，你就再不是範府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了。”
範妙蘅堅決地叩頭下去，“我願意。”
2
“範妙蘅當真留在謝舜華身邊做女官了？”
謝舜玉撫着手中一根馬鞭，懶懶地問道。
冰茹畢恭畢敬地回答，“是。”
“那可就糟了。”
謝舜玉淡淡道，“範棠雲身死後，蕭飛燼将範府守得滴水不漏，我們的人插不進去手，如今範妙蘅也留在謝舜華身邊了，恐怕他與我們勾結之事，就瞞不住了。”
“阿姊，想想辦法啊。”
謝舜遠面色陰鸷，“要我說，那晚要殺，就該将範府全家都殺幹淨，如今真是後患無窮。”
“好了阿遠，說過你多少次，性子不要這麼急。”
謝舜玉還是不緊不慢的模樣，她彎下身，纖長手指一勾，挑起薛執忠的下巴，“表兄，你瞧瞧你給我惹的事。”
薛執忠隻着單衣，跪在寒玉算盤上，額頭上冷汗頻頻，唇色烏白，身子抖如篩糠。
到底是自己兒子，薛光宗有些不忍心，剛要開口求情：“帝姬——”
謝舜玉瞳孔一擡，淡淡的眸色不悲不喜，像猞猁盯住獵物，“舅舅，我記得我說過。人蠢，就要聽話。”
薛光宗的話就咽了回去，他歎口氣，垂頭問道：“謝舜華必定不會放過我們。該如何是好。”
謝舜玉松開手，直起身子，輕輕拍了拍薛執忠的臉頰，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诮：“表兄，你這腦子若是能用在正事上，也不至于讓我如此費心。”
薛執忠低着頭，不敢吭聲，隻是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謝舜玉轉身走到窗邊，手中馬鞭輕輕敲擊掌心，目光投向遠處，似在思索什麼。
“說到底，這件事并不由謝舜華做主。”
謝舜遠皺眉道：“阿姊，你的意思是？”
謝舜玉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龍椅上坐着的，終究還是父皇。隻要父皇不想動舅舅，她費盡心機，也不過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