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舜玉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龍椅上坐着的,終究還是父皇。隻要父皇不想動舅舅,她費盡心機,也不過惘然。”
薛光宗聞言,眼中一亮,連忙道:“帝姬英明!隻是,官家,官家若是得知——”
謝康雲若是得知他背地裡做的那些勾當,豈有不動他的道理。
謝舜玉瞥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屑,還有不易察覺的對蠢人的厭煩:“舅舅伺候父皇這麼多年了,難道不知父皇是個什麼性子嗎。”
薛光宗自然知道。
謝康雲最會粉飾太平,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懶怠性子,隻要火不燒到他身上來,隻要不會威脅南朝根基,他永遠都能裝作看不見。
薛家之所以能得享恩寵多年,也是因為這點。
大大小小的煩心事都有薛光宗替謝康雲攬下,他是謝康雲最忠實的奴才。
謝康雲用慣的狗,哪怕咬了别人,也不願輕易打殺了。
“舅舅隻管去找父皇哭訴求情,推說年邁糊塗也好,總之,大事化小,把錯全推到旁人身上,再順勢要辭官以謝罪——”
薛光宗明白了。
“當然,還有一點。”
謝舜玉頓了頓,眼中冰冷如霜:“舅舅要記住,此事無論如何,不能牽扯到我與阿遠的身上。我們都不知情。”
薛光宗想起薛執忠曾說的那些話,不由得膽寒一瞬。
謝舜玉這是何意,她要将自己擇出來了嗎?
薛執忠亦是擡起頭來,他嘴唇幹裂,仰頭欲要說話,正正撞見謝舜玉冷眼,她冷笑,“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
謝舜玉雖無心肝,但對薛家一向是盡心盡力,若非程硯不聽勸,為着些蠅頭小利私下抗命,她何至于反手推他去死。
自己的枕邊人與舅舅,聯起手來算計于她,勢要将她一起拖入深淵。
饒是謝舜玉,得知薛執忠背着自己去給謝舜華送賬本時,也不得不心涼心驚。
她越想越氣,一鞭子抽在薛執忠臉上,血痕凸起,薛執忠不敢喊疼,沉默地受着。
“人心難測,我也懶得解釋。不過舅舅,你這次最好聽話。否則,謝舜華要殺你,我可就顧不得了。”
薛光宗雖不解,但不敢再辯,低頭認了。
3
天最熱的時候,震驚朝野的範相被害一案落下帷幕。
刑部尚書程泉的結案報告将此事來龍去脈都梳理清楚。
範棠雲與北齊商人勾結走私,被範相發現,哭求父親放過不得,範棠雲以子弑父,犯下如此大逆之案。
範妙蘅将範棠雲來不及銷毀的罪證統統呈遞給了刑部,由舜華帝姬求情,禍不及子孫,範府無一株連,範妙蘅入帝姬府為女官。
範府之事處置完了,但還有旁的事,程泉卻是琢磨不定,不知該如何下手。
舜華帝姬給的賬本牽涉太廣。
三省六部幾乎都有官員牽涉在内,更要緊的是,隐隐指向的,還有薛家。
程泉不敢擅自處理,查到薛家他便立刻罷手,封存證據,一并遞交進了紫宸殿,靜候謝康雲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