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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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耀庭行刑前夜。
一聲巨響,刑部大牢大門被火藥炸開,霎時間兵荒馬亂。
獄卒隻當今夜要交代在此,濃煙滾滾中,一股腦地往外逃命,什麼都顧不上了。
等當值的都監反應過來,喝止奔逃的獄卒,将事态控制下來,清點犯人時,薛耀庭的牢房已空無一人。
此人是要犯,都監不敢耽誤,當即上報。
謝舜玉聽得消息,幾乎兩眼一黑。
她不顧夜深露重,深夜闖入鳳鸾宮,質問母親:“你們是瘋了嗎?敢在這時劫獄,把父皇的臉往哪裡擱!
“阿娘,你是想讓薛家滿門抄斬嗎!這個後位,你要是不要了!”
薛芳英心虛地避開她的眼神,“什麼劫獄,我不知曉。”
謝舜玉冷笑,“阿娘,你最好是真的不知曉。等到天亮,父皇怪罪下來,你也如此去回罷。等我和遠弟的性命都一起填進了薛家,你就滿意了!”
謝舜遠也匆匆趕來,“阿娘,你還不同我們說實話嗎?難道你真想看着我和阿姊死在你面前嗎!”
連兒子都對她露出了怨怪之色,薛芳英不免惱怒,側過身去。
“凡事都是你們舅舅去操持的,我一個婦道人家,我知道些什麼。
“舜玉,這我也不免說你。你先是應了你舅舅,答應要救耀庭,如今你又反悔,你舅舅急了麼,他自然,自然是——”
謝舜玉氣得笑出了聲,一句話都懶得再說。
謝舜遠觀她神色,責怪道:“阿娘,你糊塗了,阿姊這些日子殚精竭慮,不就是為了救人嗎。舅舅背着阿姊如此行事,你竟然半點不知會我們。”
薛芳英怔了,“她何時——”
“善覺法師手中有一塊免死金牌,阿姊這些時日吃齋念佛,手抄百卷經書,送去雲居寺。阿姊費盡苦心,不就是為了讓善覺法師出手相助嗎——”
善覺出家前喚作柳乾明,他愛慕舜玉而不得,悲而出家。
舜玉從前待他少有好臉色,若非此次為了薛耀庭,被逼無奈,怎麼會向善覺開口呢。
“行刑之前,善覺法師自會面見父皇,道近來天象不好,不易殺生,需為國朝多積功德,如此,耀庭死罪不就可免了嗎?
“隻要耀庭活着,不管流放還是如何,總歸留得命在,來日才有轉圜的餘地,這下好了——”
薛芳英坐立難安,“我,玉姐兒,我不知你是這番打算——你怎地也不早先告知于我們?”
謝舜玉冷笑,“我提前告訴你們,再傳去謝舜華耳中嗎?”
事以密成,她千算萬算也想不到,薛光宗能夠如此愚蠢,如此耐不住性子,兒子一入獄就方寸大亂了。
“那現下,現下可怎麼辦才好——”
謝舜玉冷眼瞧着母親。
她想,或許是母親也老了,以前縱橫後宮,算無遺策,到如今,竟隻知慌亂地問兒女該如何是好。
她有些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