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親歸來後，朕一心也隻想要彌補你，隻願你嫁個如意郎君，好好地享享福。
“誰知道你這性子最後還是随了她。凡事不弄個明白是決不罷休的。
“好吧好吧，你今天，想知道什麼，朕都可以告訴你。”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容許薛氏活了這麼多年。他們作的孽，你到底知不知道。”
謝康雲低低地歎息了一聲：“舜華，在這個位置上，很多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容易。有人刻意蒙蔽朕的眼睛，朕縱使懷疑，也得不到證據。
“那時内憂外患，朕手中并無可用的精兵良将，你娘已經為了朕的江山社稷豁出命去，朕又豈能不顧她的犧牲，隻圖一時爽快。”
那麼之後呢。
之後你手握大權，為何不為我娘讨回公道，為何将我放逐在宮外多年，為何遣送我和親，為何縱容着薛家與謝舜玉姐弟這麼多年！
謝舜華控制不住地去想，她沒有問出來，一雙眼睛包着淚，亮得吓人。
謝康雲手撫上她的額發，歎息一聲：“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朕也知道你怨朕。
“可是舜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薛氏陪伴朕多年，陪朕從皇子，一路走到如今，舜玉舜遠也從無大過，朕哪有不念情的道理。”
“念他們的情，所以苛待我與我阿娘，對麼？”
“舜華，你不能這麼想。朕承認，朕的确虧待了你與你阿娘。但朕這些年待你如何，舜華，你心中當真一點都不知道嗎？”
謝康雲言辭懇切，“你年幼時要入書堂讀書，朕甯開先例，不也應允了你。你闖下大大小小的禍事，朕也從未真正重罰過你。你和親歸來，要什麼，朕給你什麼，朕是帝王，朕已經為你做了朕能做的一切。”
謝舜華依然矗立在原地，默然不語。
宮殿裡安靜得出奇，冷風卷起素紗，窗外水面微微蕩漾，像是要吞沒她心底翻湧的情緒。
謝舜華攥緊指尖，眼底的淚意被寒風吹幹，她蓦地意識到，不管她再怎麼質問，也始終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謝康雲望着她，像是看着過去的某個人。
他歎息道：“舜華，逝者已逝，生者的目光，總要往前看。你總是執着于往事，又怎能過得好現在呢。”
他的語氣慢慢地柔和下來，“朕叫你來，也不是為了這些。”
謝康雲主動向她走過來，“朕今日叫你來，是要給你畫像的，這麼愁眉苦臉，畫出來可不好看。”
謝舜華疑問，“畫像？”
謝康雲溫和道：“是啊，朕對你說過，你每年生辰，朕都會親手為你畫一幅像。去年倉促，沒來得及。今年，什麼事都結束了，朕自然是要瞧着人來畫的。”
說話間，宮人已經将畫紙鋪開，謝康雲站回書案前。
“最近這些事加起來，你忙糊塗了不是，連自個的生辰都忘了？”
謝康雲笑眯眯地對她說，“雖然你忘了，但父皇是不會忘的。”
她的生辰，十月三十。
她倒是真沒想到，謝康雲會記得。
“坐下吧。”
謝康雲提起筆來，水墨在紙上，一點點暈開了謝舜華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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