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舜華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走後，秦祿海推開殿門，他身後的小太監手裡端着毒酒白绫，走了進來。
秦祿海最後一次向眼前這個女人低下頭去。
“娘娘，咱家奉官家之命，來送您一程。”
10
青祿殿坐落在西南角，白牆黛瓦，終年安靜，在極盡奢靡的紫微宮中顯得格格不入。
謝舜華也是第一次來。
她踏入青祿殿，穿過曲折的九轉亭廊，這裡竟然藏着極大一片活水，隆冬季節，天陰水沉，殘荷立在水面上，人仿佛穿梭在畫中。
謝舜華凝神，總覺得這地方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來不及細想，究竟是哪裡讓她感到親切熟悉，秦祿海已經引着她進殿，兩扇朱紅的宮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
“官家，帝姬到了——”
秦祿海在她身前禀道。
這間宮殿建在湖心中央，四周沒有旁的遮擋阻攔，四面大窗全都打開，冷風穿堂而過，揚起殿内的素紗帷幕，謝舜華能聞見蒼郁的草木氣息。
地闆一塵不染，顯然有宮人時時打掃，一應器具全無，殿内顯得大而空曠，唯一擺放的，是挂裱起來的女子畫像。
雖然有很多幅，而且女子形态各異，但能看得出來，都是同一個人。
畫像者采用輕薄的素帛作畫，畫筆輕柔細膩地勾勒出她的容貌姿态，栩栩如生。
有她少女時穿着紅衣，騎在高頭駿馬之上的模樣。
有她郊外春遊，在萬花叢中回過頭來的模樣。
有她懷孕後，眉眼溫柔地撫摸着孕肚的模樣。
謝舜華慢慢地走過這些畫像，像是走過了她的一生。
走到盡頭，最後一幅畫上，她身着銀亮铠甲，眼神堅毅，劍指蒼穹，背後是黃沙漫天，而她無畏無懼，手持缰繩，一往無前。
歲月流淌，絹帛的邊也泛黃了起來，但卻分毫也不損傷她的英姿勃發。
不用問，她也知道了畫像上的人是誰。
她不禁停駐在那幅畫像前，淚流滿面。
謝康雲在她身後歎息道：“這就是為何，朕從前不願讓你看這些的緣故。舜華，上一輩的事，就讓上一輩來承擔好了，你又是何苦非要卷進來呢？”
“我隻是想知道，我阿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又是怎麼死的。”
謝舜華低低地說，眼底柔軟得像河灘地，“否則，我始終内心難安。”
“你和你阿娘，真像啊。”
謝康雲透過她，像是看到了葉潇潇當年的模樣。
他眼神複雜，“女子太聰慧了不是好事，你小時候，朕将你送離這個是非之地，就是不願你摻和進來。
“你和親歸來後，朕一心也隻想要彌補你，隻願你嫁個如意郎君，好好地享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