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因穿着一身紅衣，而被先帝怒斥為“婦人之容，難堪大任”。
薛芳英所有的不多，一隻小箱子足以裝滿，内廷司撥了兩個太監送她到九皇子府，幾個女使已經打掃出一間幹淨廂房來供她居住。
黃昏之時，謝康雲身邊的大宮女來了，請薛芳英準備着，今夜謝康雲要過來。
她渾身顫抖，說不清楚是害怕還是期待，哪怕知道自己隻是個妾，多半也不會被人放在心上，但她還是忍不住在房裡點上一對紅燭，又換上母親給她做的衣裳。
這畢竟也算薛芳英的新婚之夜，這輩子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燈燭搖曳，紅燭淚順着燭身緩緩淌下，映得房内一片溫暖的昏紅。
她靜靜地坐在床榻上，身着粉衫，掌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這一夜将決定她後半生的命運。
3
她望向銅鏡裡的自己，烏發如雲，發髻上沒有多餘的修飾，隻有兩朵她從院子裡摘下來的桃花，勝在人年輕，不露窘态，反倒顯得清水出芙蓉，分外嬌豔。
謝康雲進來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美人鵝頸雪白，眸中帶淚，粉衫粉裙，像枝頭一朵顫巍巍的桃花。
她正專注地側頭看向鏡内的自己，自言自語地道：“也不知道九殿下喜不喜歡。我什麼首飾都沒有。”
他于是回答她：“喜歡。你很好看。”
薛芳英被驚得站起來，怯生生地道：“殿下——”
他微微笑着，他眉骨生得高，背着光，投下一片陰影，那麼溫柔脈脈地看着她，羞得薛芳英雙頰通紅。
她結結巴巴地道：“殿下，妾伺候殿下更衣——”
她動作生澀地上前為他寬衣，她指尖觸及他腰帶，方才燭火昏暗，她沒有注意到，今夜謝康雲穿的也是白色。
她指尖一頓，又不免在心裡寬慰自己：他畢竟是皇子，不必将她這個小小的妾室放在心裡的。
“父皇不準我穿紅衣，所以，抱歉。”
頭頂響起這句話時，薛芳英不能不承認，她心下是有震動的。
他是在向她解釋嗎。
謝康雲依然是那麼溫柔脈脈地注視她。
薛芳英心裡的聲音肯定道：是的，他就是在向你解釋。
她的手一頓。
自從來到京城，她倒是還沒有被這些貴人如此鄭重地對待過。
謝康雲見眼前的女孩眸子裡含了淚，隻當她在難過，輕輕歎息，“被指給我，委屈你了。”
薛芳英搖了搖頭，淚珠兒飛濺出去。
她擡起頭，看着謝康雲，那一刻，她在心裡下定決心：“妾自願追随殿下，生死無悔。”
謝康雲聽得她這般表決心，微微地笑起，不見得有被觸動，但他依然目光溫和，撫過她的臉頰，說：“好。那我也不叫你受委屈。”
他低聲問她：“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