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一點一點的光暈垂落，葉潇潇背對着他，影子拖得很長。
她說：“你可以狼心狗肺，我卻不能。哪怕必死無疑，我也不會臨陣脫逃，背棄信重我的百姓，或許，戰死沙場就是我的宿命。”
“可惜了。”
謝康雲歎惋一聲，從營帳離去。
12
那一日，葉潇潇站在城牆上，靜默着看着夕陽一點點地落下，十城被籠罩在夜幕之中。
花映走上前來，輕輕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葉潇潇問她：“我這一生，是不是很失敗。”
她的聲音遙遠到像是聽不清。
“我葉潇潇自負聰明，從前以為天下之大，無一處是我的牢籠。就算天要囚困女子，我也能把天捅破了。
“可到頭來發現，我竟然，一直活在騙局裡。
“我一刀一劍拼出來的軍功，被我母親和兄長聯手算計而去。
“我以為兩心相許的愛人，是騙我最深的罪魁禍首。
“我以為英明神武的君王，是賣國為己的竊賊。”
她仰頭，自嘲地笑起，“臨到頭，我竟然什麼都沒有，我什麼也不能給我的女兒留下。”
葉潇潇越說，聲音越小，她低着頭，手肘撐在城牆上，整個人幾乎要蜷成一團。
花映滿眼痛惜地望着她，哪怕在她得知謝康雲與葉憑欄聯手算計她時，她也不曾絕望成這樣。
她是對自己曾以性命效忠的朝廷失望了。
“花映。你說，我是不是好蠢。我怎麼能蠢成這樣。”
壓抑的哭聲像是散在風裡。
“不是的——”花映說，“這不是你的錯。”
葉潇潇顯然聽不進去，她默默地淌着淚。
花映将她的身子扳正，逼着她看着自己，“葉潇潇，如果你的宿命是做一個保家衛國，戰死沙場的将軍。那麼我的宿命就是替你将你的女兒養大。”
她忽然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她。
花映凝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向她發誓：“我會替你将你的女兒養大，我希望她長大以後，成為像你這樣的人。”
“像我這樣的人——”
她猶疑地念着。
“對啊。像你這樣的人。”
花映流着淚的臉上，扯開一個笑容，“葉潇潇，你怎麼能将自己說得一無是處呢。至少，你會希望，你的女兒成為你，而不是成為她父親那樣的人吧。像你，才是家國之幸，才是黎民之幸。”
葉潇潇被她這番話振作了心神。
她的眼神再一次堅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