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狼狽不堪的薛芳英身上，眼底掠過一抹晦澀的情緒，但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恭敬。
“官家。”薛耀祖俯首作揖，語氣平穩，“臣有事相禀。”
謝康雲端坐上首，目光如寒刃，幽幽地盯着眼前的人。
“何事？”
薛耀祖将一封密信呈遞上去，謝康雲一目十行，眼中晦暗不明，他手指摩挲着信紙，似乎是在思考。
半晌後，他淡淡道：“你們兄妹，注定隻能活一個，你們選吧。”
薛芳英如聽晴天霹靂，她不敢置信：“不，不，不行——”
她淚眼望着薛耀祖，兄長卻是平靜地回望，甚至安撫地對她笑了一下。
薛芳英一霎時意識到，聰明如兄長，怎會沒有料到今日呢。
謝康雲對他一手促成的生死離别并無所感，薛芳英哭着跪倒在他腿邊，拽住他的衣角。
“官家恩準臣妾出宮去罷，臣妾隻求官家放過兄長一命。”
謝康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他的眼神流轉向薛耀祖，“那麼愛卿以為呢？”
薛耀祖聞言，臉色灰敗，他是最早跟着謝康雲的人，他怎麼會不知道，官家這話的言外之意呢。
他向謝康雲深深叩頭，“臣願赴死，換薛家老小平安富貴。”
秦祿海上前來将薛芳英拉開，謝康雲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施舍，徑直走了出去。
“不，官家——”
薛芳英凄厲地哭喊。
薛耀祖将她攬在懷裡，竭力欲使妹妹平靜下來。
“阿英，你聽我說——”
薛耀祖一字一句地囑咐她：“你我都知道，光宗不堪大用，家中并無可以支撐門楣之人，阿英，你要替哥哥照顧好父母親與阿弟，好嗎？”
薛芳英絕望地嗚咽：“哥哥，我不要榮華富貴了，我隻要你活着，隻要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不行！阿英！你聽我說！”
薛耀祖厲聲喝住她，雙手緊緊鉗住她，不使她崩潰，“父輩世代捕魚為生，若非你選入宮中為妃，我就算年逾古稀，也不過死在破屋茅舍。可現在呢？”
薛耀祖眼中欲望狂熱，“可是眼下呢？阿英，你睜開眼看看，我死了不要緊。你會是皇後，薛氏是皇親國戚，你的孩子是帝姬皇子，薛氏從我手裡發迹，我死得其所。”
這一番話讓薛芳英知道，他甘願為薛家赴死，但她仍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嗚嗚地哭着。
薛耀祖給她擦幹眼淚，溫柔道：“薛氏走到今天，不容易。不管是我死了，還是任何人死了，你都不能再說今天這樣的話。不能放棄。你會照顧好阿弟與父母親的，對嗎？”
薛芳英隻得點頭答應。
她不知薛耀祖被謝康雲帶去了何處，半個月後，薛耀祖身亡，喪儀盛大。
在喪儀期間，薛芳英接到了封後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