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出了正月。這天早上，胡春江還沒起床，就聽見養馬場裡有笛聲，他不用細聽就知道是讓他到養馬場一趟。吃完早飯，胡春江到辦公室坐一會兒，他人在辦公室，但心早已飛進了養馬場。小宋吹笛讓他去有啥事呢？
這時瞿華瑩哼着小曲從他門口路過，他怕她無事找事地與他聊天，趕忙起身準備下樓。還好，她的高跟鞋敲着地闆走向了遠方。自從元宵節瞿華瑩回來的那天晚上，羅高明和明決見到她和胡春江在一起聽歌以後，明決再也不鬧了。從那天晚上起，羅高明似乎與胡春江走得更近了，他不但給胡春江說案件了，有些機密的事情他也跟胡春江說了。有一天，羅高明把胡春江喊到辦公室，悄悄地對他說：“老弟，瞿華瑩這個女人，不是我怕你和她接觸太深，而是我已經明确地知道她的身份，她是汪主席手下一個特殊組織的骨幹成員，汪主席向全國各地重要地方都派遣人員，這是汪主席的一項長遠計劃，他終究有一天會從海外回來要與蔣司令抗衡。我認為他有兩把劍，一把劍靠外來勢力，比如日本的勢力。另一把劍是靠派往各地掌管的勢力範圍。汪主席現在雖然身居國外，但他在遙控國内啊。瞿華瑩來我們這個小警察局，可不是想掌握這個小警察局，而是心裡裝着整個北滿廣闊的大草原和咱這裡漫長的邊境線。這個女人，作為我，可近得，遠不得。作為你，可遠得，近不得，知道吧？”胡春江說：“局座你說得很對，這個女人，我是堅決不能近的。我這個人簡單，不會複雜，與太複雜的人打交道，我真的不适應。我向局座表個态，我絕對不會跟她太近了，請局座您放心。”
羅高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胡春江此時已經真正看清了羅高明對瞿華瑩的用意。
正當胡春江想起身去養馬場時，通信員來對他說：“局座找你！”
胡春江真怕羅高明再給他派什麼任務而影響他去養馬場。他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羅高明辦公室，羅高明正和一個東北軍少校軍官喝茶談笑。羅高明見他進來，用手指了指火爐邊的沙發說：“你坐吧。”他看着少校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警察局的局座助理胡春江警官，春節前調入我們警察局工作的。”他又把面前這位少校軍官介紹給胡春江，說：“這位是東北軍駐滿司令部的方處長，是東北軍駐滿情報機關的負責人。”其實胡春江早已了解這個方天成了，他手裡拿着張大帥賜予的尚方寶劍，目前是滿洲裡拘神遣将的人物。胡春江聽完羅高明的介紹，忙站起來給方少校敬了個禮。方少校站起來，與他握了握手。羅高明繼續說：“方處長今天來，是通報大年初一中午，在火車站候車廳裡發生火拼案件的情況，那天你和丁基元隊長在現場，想讓你和丁基元來聽聽方處長對案件的情況通報。本來這個案件交給東北軍辦了，我們沒必要再聽了，可是方處長堅持要通報，我們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正說着，有人敲門。進來的是丁基元。
丁基元與方天成認識。羅高明開門見山地向丁基元介紹方少校來這裡的用意後，方少校喝了一大口茶水，說：“給咱警察局主要是通報整個案件的辦理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張大帥從蘇聯運回一批機密貨物，誰知讓鐵路一幫毛賊盯上了，在取貨的時候遭到了那批毛賊的搶劫。幸好那天我們警衛連着便裝去的人多，他們沒有把那幫東西搶走。”
丁基元問：“當場逃走一幫毛賊，抓到了嗎？”
方處長笑笑說：“就我們東北軍情報機關的手段，他們能跑得掉？給你這樣說吧，那幫毛賊一個也沒跑掉，總共二十六個，全部擒獲并槍決了，屍體都扔到呼倫湖裡喂魚去了。”羅高明三人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頓時都如銅錘擊了一樣，心口疼疼的。羅高明問：“聽說這些毛賊的家人也都被關起來了？”
方處長冷冷一笑說：“何止是關起來，一個不留地槍決！同樣被扔到呼倫湖去了。”
大家又是一陣無語。
方處長停了一下說：“不是我們大帥心狠，而是讓世人知道知道，我們東北軍的任何東西，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大帥說過，不管是誰，動了我東北軍的東西，株連三代，一個不留！”
丁基元閉一下眼睛，背後涼涼的，沒有問什麼。
大家都知道，那天争搶的貨物不是什麼機密東西，而是煙土。張大帥之所以能在半個中國站住腳，能掌管北京的軍政府與蔣總司令抗衡天下，最主要就是一個“狠”字。張大帥防賊，其原因就是他剛開始也是“賊”，後來由小變大變成了匪，再後來招兵買馬由匪變成了帥。他常說，賊是人人喊打，匪是聚衆鬧事，帥才能呼風喚雨。賊是蠅，匪是蟲，帥才是龍。其實張大帥不是防天下所有的賊，而隻是防侵占他利益的賊。這時丁基元說：“這股毛賊，不識相，搶到東北軍頭上了，不誅他們，誅誰？”
方處長說：“案件的大緻情況就這些，軍用物資，不可侵犯，這是天下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這股毛賊偏偏不守道兒上的規矩，哄搶軍用物資，這還了得？現在，賊人已經全部消滅，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今天我來給大家通報一下，随後丁隊長再給我們寫個案發時的情況說明，我們這個案件就算圓滿結束了。”
丁基元一聽忙說：“好，我馬上寫，寫完我差人送過去。”
胡春江和丁基元走後，方處長對羅高明悄悄地說：“羅局座，你不是外人，你是咱張大帥培養起來的嫡系。奉上級之命，我給你講點機密的話吧。”羅高明一聽，耳朵豎了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問：“啥機密？說來讓老兄聽聽！”方處長神秘地說：“你有所不知，搶貨物的人不是什麼小毛賊，是日本人。”
羅高明一驚，身上的汗毛一炸，忙問：“是日本人？怎麼會是日本人呢？”
方處長喝口茶說：“的确是日本人。日本人又怎麼樣，日本人在我們大帥眼裡狗屁不如！社會上傳說那一批貨物是煙土，是真的。但日本人對煙土不感興趣，他們對煙土裡邊藏的東西感興趣，他們搶那東西，才真是叫機密呢。”
羅高明不解地問：“煙土裡面藏有什麼機密？”
方處長停頓一下，好像是下決心地說：“是這樣的，有一幫神秘的日本人目前正躲在天津日本租界籌劃在東北建立政權呢。建什麼樣的國還不太清楚，他們可能要把末代皇帝溥儀請出來當這個新建立政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