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黎黎說:“是的,對她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這個度你自己把握。據了解,羅和她穿一條褲子監視你的一舉一動,是有目的的。”
胡春江用瓷盆給井黎黎倒上了熱水,他是讓她洗腳的。井黎黎自然地笑了笑,說:“你出去一下行嗎?”胡春江一愣,問道:“幹嗎?”她說:“别問,你出去就是了。”胡春江迷茫地開門出去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洗腳也怕人看?”他走出門,井黎黎把門反鎖上了。他哪裡知道,井黎黎每天晚上不但要洗腳,而且還要洗下身。這都是她在日本養成的習慣。
等井黎黎洗完,開門了。胡春江進屋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洗完腳,輕輕地把燈拉滅,然後躺下了。他躺下後怎麼也睡不着,他想,井黎黎是哪裡人,家庭啥背景,他都不知道。但也不能主動問,這是紀律。他又想,從今以後,為了重大使命,為了紅色任務計劃,他要和這個井黎黎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他的未婚妻陸小楓會不會有啥想法呢?小楓與小宋扮演夫妻,平時是不是也這樣想呢?想着想着,他入睡了。
雨下大了,北國的黑夜似乎在呼嘯。
…………
第二天早上,雨後初晴,太陽溫暖,空氣清新。今天上午,胡春江要帶着井黎黎光明正大地去養馬場看望特别交通站的同志。他去的對外理由是替日本朋友安顯一郎選馬。
井黎黎和胡春江告别瞿華瑩,二人手挽手地走出警察局大門,來到大街上。盡管昨晚一夜小雨,一夜風聲,但風雨過後,滿洲裡的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人力車,馬拉車,駝隊一排一排走過。有個小夥子騎自行車從他們身邊飛過,到前頭電線杆旁下了車。他拿出一張紙,從車把上取下一個小鐵桶,又拿出一把小刷子,用刷子刷了幾下,把那紙麻利地貼到了電線杆上,然後又快速地騎自行車走了。這一系列的動作,也就兩分鐘。
胡春江對電線杆上的小廣告很敏感。他和井黎黎走到電線杆邊,停住了腳步,他們擡頭看看剛剛貼的廣告,是俄羅斯馬戲團演出的廣告。井黎黎突然笑笑問:“你看廣告看上瘾了吧?”胡春江說:“真的上瘾了,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看到上級的指示啊!可是,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上級的指令了。”井黎黎說:“你已進入實質性執行特殊任務階段,沒什麼特殊情況,上級是不會給你發指示的。咱這裡的一切工作,都是按既定指示開展的。”
他倆繼續往前走。突然,胡春江看見大哥胡春海和一個日本軍官向他們走來。大哥應該很早就看見他們了,但大哥一直無視他倆。大哥與日本軍官邊走邊聊天,沒有與他們說話的打算。當然,他也不能與大哥說話。大哥是真心為日本人賣命的,在這一點上,他看不起大哥。井黎黎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胡春海,直至胡春海和那個日本軍官走過,她還回頭看了兩次。
胡春江咳嗽了兩聲,小聲對她說:“幹我們這一行的,在大街上不能随意回頭看的。”
井黎黎小聲說:“剛才過去那個人長得很像你,不會是你哥吧?”
胡春江忙吃驚地笑了笑說:“像我?我怎麼沒有發現呢?我沒有哥呀。”
井黎黎問:“那你哥呢?”
胡春江警惕地看一眼井黎黎,目光是那樣的犀利。井黎黎問:“看我幹嗎?”
胡春江說:“我剛才說過了,我沒有哥哥,你咋說我有哥呢?”
井黎黎笑笑說:“我隻是順口說說,看把你急的。”她說完,重新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去。
養馬場與警察局隻有一牆之隔,隻是警察局的大門在幹道上,門向北,養馬場的大門在偏街上,門朝西。胡春江住的宿舍後邊就是養馬場的馬廄。隻是警察局的院牆高,又加上鐵絲網,相互看不見。但是,宋自加每次吹的笛聲,他倒是聽得很清楚。
胡春江和井黎黎走到養馬場大門口,老魁早已站在門口迎接。老魁不動聲色地向井黎黎點點頭,算是歡迎她了。胡春江徑直地來到陸師傅宿舍門口,還沒等他敲門,門開了,陸小楓伸出頭,甜甜地笑道:“歡迎胡大哥和胡大嫂大駕光臨。”
胡春江輕輕地拍打一下小楓的頭,說:“嘴貧!”小楓做了個怪表情,伸了伸舌頭。他扭頭看着身後的井黎黎,介紹說:“這是陸小楓。”井黎黎忙把手伸出來,拉着陸小楓的手說:“真是個水靈靈的小美人兒。”陸小楓緊緊地握着井黎黎的手說:“歡迎您,黎黎姐。”
說着,大家都走進了陸師傅的住室。滿洲裡的室外有一些冷,這室内暖暖的。
太陽已經爬上了東半天空,似乎在靜靜地看着大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