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這些日子，中國的上層極其不平靜。蔣介石指揮的北伐戰争進入收尾階段。1926年7月，國民黨中常委召開會議，修正通過了《國民革命軍北伐宣言》及《對全體黨員訓令》案。蔣介石發布誓師詞稱：“黨國存亡，主義成敗，人民禍福，同志榮辱，在此一戰。”蔣介石下達北伐總攻擊令，在山東開戰。張作霖的安國軍有些招架不住了。
相反，滿洲裡這一段時間有一些平靜，平靜得讓人感到反常。少帥張學良悄悄地走的辦事，不欺客，不騙客，我們不為賺錢，隻為一家幾口人有碗飯吃就行。你看我們做得有什麼不到的地方，請老總多多指教，我們也好在今後的經營中改正。”
胡春江把執照還給她後，背着手看了看櫃台周圍的一切。他對胖女人笑了笑說：“很好，守法經營很好。不過火車站是個複雜的地方，你們今後如果遇到什麼可疑的人員，應該馬上向警察報告，不然後果自負。”
胖女人忙點頭說：“那自然會報告的！”
胡春江帶着兩名随從離開了這裡，他坐上三輪摩托車後，又扭頭看看這家昌升旅館的大門，大門兩邊都是貨棧，人來人往的。
陸小楓站在日雜店門口，用手打着眼罩子在看太陽。胡春江心裡清楚，她是在看他。其實，他心裡很内疚，他知道自己對不住小楓，雖然近在咫尺，但似乎又遠在天涯與海角。然而，他倆幹的都是革命的特殊工作，他們隻有這樣做，這樣做是唯一的選擇。
…………
選招騎警的工作馬上就要開始，胡春江他們擔心的叛徒趙奇，也就是代号霞飛的人一直沒有出現，是前一個時期鋤奸隊的動作吓着他了，還是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邊呢？胡春江已經做好應對被他指認的準備和措施。一旦證明某個叛徒出賣同志并使同志遭到敵人殺害，特别是使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使多個革命同志慘遭殺害，那麼這個叛徒是一定要鏟除的。上海“紅隊”鋤奸，就是依照這個标準進行的。在滿洲裡被鏟除的叛徒就是這種人。這個趙奇，一旦露面，也是被鏟除的對象，因為，他嚴重威脅着“紅色任務”的完成和特别交通站同志們的生命安全。
省警察廳要騎警在6月底前組建完畢，現在已是4月底了，組建工作馬上開始。羅高明指定胡春江負責騎警的招聘工作。
今天上午，羅高明把胡春江叫到辦公室，他交給胡春江一個長長的名單。羅高明說：“這都是關系戶，都要當騎警，你過目一下。”胡春江驚了，這招聘工作還沒有開始，人員還沒有報名，這麼多人可就報過來了。胡春江意識到，在購買馬匹時，羅作了大難，五方勢力壓着他的頭，誰的馬不要都不行；而這招聘人員，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兒呀！
胡春江數了一下，有六十人之多。他擡頭看着羅高明問：“這麼多人啊？咱總共要四十人，這關系戶就有六十餘人。這，這還面向社會招聘人幹嗎？”
羅高明坐在那裡，伸了伸懶腰說：“怎麼不招聘？這些人還是需要來報名應聘的，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不過目一下如果有殘疾了怎麼辦？”
胡春江問：“都是一些什麼關系的人啊？”
羅高明心裡盤算一下說：“咱局中層以上警官的關系就占二十多個，除了你，他們每個人都介紹有人。”胡春江一想，忙笑道：“那我也得介紹人，我的不少朋友都知道咱招騎警，都給我推薦人。”羅高明笑道：“老弟反應很快啊，我沒說不讓你介紹呀。”胡春江說：“我應該是反應最慢的吧，如果快了我推薦的人也早已經上名單了。”羅高明說：“給你兩個名額，多了不行。”他停了一會兒又說：“你不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呀，東北軍、市政府、省警察廳、蘇聯朋友、日本朋友都推薦人，我真是活不成了。”
胡春江憤憤不平地說：“又是這幫人，賣了馬又薦人。社會啊，真是亂了。”羅高明長出一口氣說：“你說現在做人難不難？每辦一件事兒，都會受到來自方方面面的幹擾。你想辦成一件事兒，辦好一件事兒，難呀！”胡春江沉思了一會兒問：“那這件事怎樣辦合适呢？”
羅高明用手指指沙發，示意他坐下。胡春江給他茶杯裡添一點開水，坐在沙發上繼續說：“不然别再面向社會招聘了，也别搞發策決科那一套了。幹脆，我們以這個名單為基準，來個直接面試，快刀斬亂麻，然後閃電式地通知來上班，這樣省得您壓力越來越大。”
羅高明呷口水說：“春江老弟呀，現在我一遇到難事兒，就想與你商量，你不但有辦法還有智慧。不像他們，你一問他們咋辦，他們就說你看着辦啊。毛先征過去是我的好幫手，好智囊，他低調做人，從不伐功矜能自以為是。可惜他是個共産黨跑了。你現在也是個聰明智慧之士，是當今的晁錯、桓範。我現在有難事找誰去，隻有找你呀！你可得讓我放心啊！”
胡春江警惕地看他一眼，他知道他的話外音是啥意思。胡春江想：無非就是說，你胡春江可千萬别是共産黨啊！然而，沒有理想的人，沒有一定智慧的人，能參加共産黨嗎？羅高明說：“壓力歸壓力，但招聘還得招聘，如果我們不設門檻，不招聘，那幫烏龜王八蛋還會肆無忌憚地給咱塞一些附贅懸疣之人。你手裡拿這個名單，最大年齡的五十多歲，最小的不到十五歲。有一隻眼、有啞巴、有聾子，有一隻胳膊、有一條腿的，良莠不齊。你想想，他們把我們警察局當成什麼了，當成收容所了！”羅高明越說越氣憤，最後他說：“這次招聘騎警，我們要嚴格把關，在保證人員素質的情況下，再照顧關系。”
胡春江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你看年齡怎麼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