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江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你看年齡怎麼規定?”
羅高明說:“我想是這樣的,年滿十八歲到三十歲為基礎年齡。有文化,有騎馬技術,從過警當過兵的人員放寬到四十歲,你看行不行?”胡春江說:“局座你考慮得真周到,年齡段很合适,有特長的适當放寬年齡更好。”羅高明說:“記住,有殘疾的一個也不能要!”胡春江說:“這個是自然的,我們騎警将來得與草原上的土匪鬥,得與共産黨鬥,弄一幫斷胳膊少腿的人算什麼呢。”羅高明說:“如果沒啥大問題,回頭開個小範圍會議通報一下,就可以開始實施了。你全面負責這件事情,讓别人弄,我不放心。”
胡春江停了一會兒,看着羅高明的眼睛問:“局座,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羅手一揮說:“講!”胡春江說:“我總歸是到咱警察局比較晚,比起副局座塗榮清和龔培潮他們是新人,加上我們警務調查科剛成立,人手少,到目前還沒有辦一個像樣的案件,你看招聘騎警的事兒是否讓一位副局座負責,我協助就行。”羅高明皺着眉頭沉思着,沒有回答他的話。胡春江忙說:“局座您千萬别誤會,不是我不想幹,而是我幹了感到不合适。”
羅高明堅定地說:“誰幹我都不放心,隻有你幹!”
胡春江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但他還是不甘心,又說:“這樣的話,我給您推薦個人吧。”“誰?”羅高明問。他說:“讓瞿華瑩負責此項工作,一是她對國家忠誠,人靠得住。二是她業務精湛,原則性強。三是她是局座您的心腹,用她您最放心!”
“我最不放心!”羅高明大聲地說,“不說她我還忘了呢,還有一件任務得交給你。從今天起,你安排你的人對瞿華瑩實行全方位跟蹤監控,有啥異常情況,及時報告!”
胡春江一聽,心裡跳動了幾下,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知道遇到這樣的事兒不能問為什麼,然而,羅高明讓他監視誰,他都不會吃驚,但萬萬沒有想到,會讓他監視瞿華瑩。前不久他倆半夜還在辦公室亂搞,現在是怎麼了?反目成仇了?胡春江又想: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他剛來的時候,羅高明安排瞿華瑩秘密地、悄悄地監視他。他知道,那是羅高明對他不信任才那樣做的。而現在突然讓他秘密地監視瞿華瑩是為什麼呢?難道與前天交通員送來的情報有關?前天早上,交通員送牛奶時送來一份情報,内容是北京的督察組長師偉和瞿華瑩聯上手了,這份情報的真實可靠性胡春江不會質疑,因為他堅信是馬麗提供的。胡春江前天看完這份情報并不感到意外,而且還感到在情理之中。井黎黎說:“看來,瞿華瑩是這種多重身份的人,她和師偉聯手,不足為奇。”然而,這會兒羅高明突然讓他這樣做,他不但感到有一些突然,而且還感到有一些奇怪。他認為羅高明這樣做,很可能是瞿華瑩攀了高枝,他心裡有些失衡,就要在背後做手腳。
胡春江聽完羅高明這一指令後,沒敢猶豫,馬上站起來,堅定地說:“堅決執行命令!”胡春江深深知道,按指令開展各種工作,是他警務調查科的最基本的宗旨。不問情況,不講條件,是對他們警務調查科的要求。
晚上,胡春江回到家裡,井黎黎正在做晚飯。他倆都愛吃米飯,平時晚上一般都是米飯,大都是炒土豆,一個雞蛋湯什麼的。而今兒晚上井黎黎在包水餃,是酸菜水餃。井黎黎懷孕後,特别愛吃酸,炒菜用醋,就是稀飯也要放點醋,弄得胡春江胃裡流酸水。但他也不好說什麼,繼續陪着她吃酸食物。
井黎黎邊包水餃邊與他說話,她說:“下午明決嫂子來咱這兒坐了半天,一下午都是說的瞿華瑩。”胡春江問:“她都說一些啥?”她說:“她能說些啥?都是說瞿的壞話,大意是說瞿華瑩又騷又浪,言外之意是讓你離她遠一點兒。”胡春江笑了笑,把話題一轉說:“明天早上交通員來送牛奶了,得把這一份情報送出去。”她問:“什麼内容?”他把羅高明同意他推薦倆人來當騎警的事情說了。随後他又說:“我想讓呼倫湖為我們推薦兩名黨員打入警察局内部,隐藏起來,這次招警是個很好的機會,以後這種機會不多了。前期毛先征他們走了,我們到時候完成了任務也是要撤的。再不打入一些新生力量,以後這個警察局就沒有我們的人了。”
第三天上午,羅高明召開一個工作會議,參加會議的有主抓刑事的副局座塗榮清,主抓治安的副局座龔培朝,局座助理胡春江,特務行動隊長葉自強,刑警隊長丁基元,治安科長何之幹,特情科長項世成,總務科長瞿華瑩,等等。會議有三項議程:一是由羅高明傳達上峰新的戡亂戰況。二是傳達張大帥的新訓示,這新訓示是:安國軍所到之處,絕對不緻有排外之行動,安國軍對于外國人之生命财産必與本國人民一樣實施嚴密的保護。其實,大家知道,這條訓示是對日本人講的,言外之意就是安國軍隻能打中國人,不能動日本人,對日本人要按甲寝兵,不能傷及半根毫毛。胡春江想:看來,張作霖恨日本人是真,但怕日本人也是真。三是通報當前轄區内的治安情況,特别是草原上的治安不容樂觀。四是通報準備招聘騎警的情況,會上決定由胡春江負責招聘騎警。羅高明把招聘的條件也宣布了,羅高明還從後勤、辦公室、治安科等科室給胡春江抽調四個人組成臨時招聘辦公室,負責全面的招聘工作。
散會後,胡春江回到辦公室看羅高明給他的關系戶名單,從這個名單上看,問題真的不小,真的有五十多歲的人,也有十五歲的孩子。至于殘疾人的情況,這上面看不出來。但他隐隐覺得,這個名單中,一定有叛徒趙奇,也就是代号霞飛的這個叛徒。
這時瞿華瑩敲門進來,說:“你現在是局座的大紅人呀!”胡春江擡起頭看着她那暗含鄙視的目光,問:“啥意思呀?我真的那麼紅嗎?”她說:“是的,很紅!”胡春江放下手中的名單,反唇相譏:“那我得注意了,蝦紅了入口,柿子紅了落地。你說我紅了,下一步是個什麼結果呢?”瞿華瑩嘿嘿一笑說:“你啥都懂嘛,還問我?”胡春江說:“可是,你看我幹的活,是紅人幹的嗎?買馬買不下去了,讓我幹。查咱局裡的共黨分子查不下去了,讓我幹。這次招聘騎警又招不下去了,讓我幹。你說,我這紅人是不是有點掉價兒?”
瞿華瑩把眼睛瞪得大大地說:“那麼是我虧說你了?”胡春江說:“是的,你是虧說我了,因為我不紅。我反而感覺到,你是紅人,你不但在咱局裡紅,而且在整個滿洲裡都紅。”瞿華瑩咯咯大笑起來,笑罷說:“我要真紅了就不會在這個小小的警察局受這等罪了。”胡春江說:“你還受罪?你現在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待遇,還受罪?”瞿華瑩突然臉紅了,很生氣地說:“胡春江,你說話注意點,惹我惱了别說我無情!”說完,打開門走了,走到門口又扭頭說:“你早晚是我的人,不信走着瞧!”說完,門“啪”地關上走了。
胡春江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看來,瞿華瑩很忌諱别人當着面說她和羅高明的關系。一會兒,胡春江喃喃地說:“自從攀上師偉以後,她說話底氣硬得多了。想讓我是你的人?妄想!”
晚上他下班回去,把這一切說給井黎黎聽,她嘿嘿一笑說:“她跟你動真情了,麻煩了吧!”她說着遞給他一張紙,他問:“又有情報了?”她說:“上午交通員送來的。”他一看情報暗号标示,是馬麗傳來的,心裡緊張了一些。這情報内容是:“師偉讓瞿華瑩監視你,小心。”胡春江搖頭笑道:“羅高明讓我監視她,師偉讓她監視我,真是一出好戲啊!”
井黎黎感到形勢很複雜了……
窗外,蝙蝠在飛行,它們獨特的叫聲劃破靜靜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