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經過多天的觀察,叛徒趙奇在騎警訓練基地很老實,不多言,也不外出。他和呼倫湖派去的兩個卧底雪青松和梅希陽住在一個宿舍,訓練又在一個中隊,基本上是他倆全天候在監視着他。如果他一旦外出,門口的監視人員就會跟蹤他。根據上級的指示,目前穩住他,也就等于穩住了師偉。
近一個時期對瞿華瑩的監視中,并沒有發現她頻繁地去找師偉,反倒她和羅高明的關系還和往常一樣,親近得很。前天,羅高明背着妻子明決,悄悄地拉上瞿華瑩到呼倫湖方向的大草原上玩兒了一天。羅高明的朋友古爾多有個牧場,約二千畝草地,在呼倫湖西岸。那裡有一片高檔的蒙古包,是古爾多的“莊園”。“莊園”内有多種可口的飲食,還有舞女和歌伎。羅高明和瞿華瑩在牧場度過了浪漫的一天。從這一點上看,羅高明和瞿華瑩的關系,還是很近乎的!
近兩天,上級傳來了一份情報使胡春江和井黎黎很開心。毛先征和另外一個同志已安全到達井岡山,毛先征到那裡還是抓工農紅軍部隊的後勤保障工作,另外一名同志還是做情報工作。
獲得這份情報後的一天晚上,井黎黎給胡春江炒了兩個菜,買了一瓶東北燒白酒,讓他喝了幾杯。井黎黎看他喝酒高興的樣子,說:“同志們能安全到達目的地,真是件高興的事兒。”停了一會兒,她平靜地說:“毛先征他們的家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胡春江喝口酒說:“情報說他們家人很安全。”井黎黎說:“那我就放心了。”
胡春江喝着喝着,歎道:“離開滿洲裡的人都安全了,可要來滿洲裡的人,到目前還沒有一點消息,真讓人納悶呀。”
井黎黎說:“别納悶,事事都有原因的。人不來有不來的理由,咱隻有等。”胡春江說:“上海馬上要過來領導人,杜雲英同志也陪着過來,可能就是個好的開始。”井黎黎說:“應該是。再不過來人,我們特别交通站的同志真的人心就散了。建站的時候人人都是摩拳擦掌,情緒十分高漲。然而,這一等就是兩個多月,一個人也不過來,這真讓人難熬呀。養馬場的陸師傅和老魁他們還有一些養馬的活兒幹,火車站的小宋和小楓真是太難熬了,小宋還經常回養馬場幹點啥,可小楓一個人待在那裡,真是太難受了。”井黎黎忙說:“你沒事了多去見見小楓,省得她一個人顯得孤獨。”胡春江說:“我怎麼能随便去呢?我每次去火車站都得有合适的理由,沒有理由是不能随便去的。火車站那邊相當複雜,有叛徒在那裡晃悠,有市政府特務科的人在那裡尋找目标,有鐵路警察在那裡執勤,也有方天成的人穿着便衣在那裡盯人。沒有理由我不能去,如果去了還得高調地去,大張旗鼓地去。然而,高調地去了,我又沒辦法與小楓接觸。我心裡也很矛盾呀!”
井黎黎說:“那讓小宋多在火車站值班,讓小楓多回養馬場去,你們在養馬場見面既安全又随便,以後多在養馬場見面。”胡春江說:“其實,我們過去見面都是在養馬場見的。這一個時期忙,見得少了。”
第二天上午,交通員送牛奶時,又送來了一份情報,胡春江中午回到家裡打開一看,高興了。因為上海的中央領導已到哈爾濱,後天杜雲英、洪永升護送他們到滿洲裡。今天晚上在滿洲裡醫院内科三樓一間會議室裡,召開迎接中央領導籌備工作會議,通知胡春江參加。胡春江看完情報後,不由得微笑起來。
晚上七點整,胡春江着便衣騎單車來到醫院的指定房間,他進門就看見了田家彬坐在這裡。胡春江上前與他握了握手說:“我猜想你應該離開滿洲裡了,原來你一直沒走啊。”田家彬說:“除了一個‘霞飛’外,其他六人都已清理。這六個人都是‘四一二’大屠殺前叛變的,也就是在革命高潮時期背叛了革命,而在‘四一二’大屠殺中,他們積極參與,帶着敵人到處抓我們的人,不少人都犧牲在他們手裡。有可靠消息證明,他們六個人平均每人已經出賣殺害四名同志。現在他們還不收手,甘當敵人急先鋒,繼續出賣革命同志,你說,不清理他們行嗎?”正說着,呼倫湖、落娃、安顯一郎先後來了。
今晚的會議就一項内容,安排迎接和護送上海過境的中央領導同志。會議由田家彬主持召開。
田家彬簡單地介紹了這次任務,他說:“黨中央領導這次過來,不需要偷渡出境,是以社團學者的身份訪問蘇聯的。我們不需要策劃偷渡方案,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衛。因為哈爾濱去蘇聯的直達火車要在滿洲裡停十個小時,這是個客貨兩用火車,得在這兒裝貨。這樣的話,中央領導需要在這兒住一晚上,這就給我們增添了保衛的難度。還是老規矩,火車進入滿洲裡境内,沿線和車上的保衛工作由呼倫湖你們負責。胡春江你的特别交通站全體同志都要參與,怎麼參與聽呼倫湖同志分工。由于胡春江的特别交通站肩負着曆史重任,他們的人不适宜在火車上或火車站搞保衛工作,因為他們的身份一旦暴露,我們以往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會前功盡棄。所以我建議特别交通站的同志隻能做秘密的工作,如充當人力車夫搞運輸工作,充當旅客住進領導所住的賓館做保衛工作等。”
呼倫湖問:“火車啥時候進滿洲裡站?”田家彬說:“後天晚上八點鐘進站,第二天早上六點發車出境。在滿洲裡火車站停留整整十個小時。這十個小時正好是晚上,中央領導需要住宿,你們要安排一個安全、隐蔽的旅店。”
呼倫湖想想說:“明天把住宿的地方定下後,報告給你。”田家彬說:“現在說說意向也行。”呼倫湖說:“我想,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火車站廣場有個昌升旅館,離車站近,行動也方便。”
胡春江一聽“昌升旅館”四個字,猛地愣了一下,想,難道這個旅館也是個秘密交通站?田家彬搖了搖頭說:“這個旅館不能用,再想其他地方住吧。”
這時,落娃發言了,她說:“我看哪,最安全的地方還是安顯一郎君的住宅内。”安顯一郎這時也說:“我也正在想,能不能住到我那裡,如果能,找個什麼理由讓其住下呢?”呼倫湖問胡春江:“你看住在安顯一郎家裡怎麼樣?”胡春江環視一下大家,随後說:“如果不住養馬場的話,那最佳方案是住在安顯一郎君那裡,這比住在旅館和酒店安全一些。我贊成。北京軍政府和蔣介石政府多次發電規定,不準軍警擅自闖入外國人住宅區。在我們滿洲裡,不管是東北軍還是我們警察局,對外國人的住宅還是不會輕易闖入的。大家都怕惹上外交麻煩。”
田家彬站起來走了一圈,似乎是下決心地說:“那好,既然大家都贊同住在安顯一郎家裡,我也同意。那麼現在分工如下:一、後天晚上到火車站接站由呼倫湖負責,你帶的人不能太多,四個人就行,每個人都要配帶武器,以防萬一。二、人力車運輸由胡春江負責,需四輛雙人座位的人力車,同樣要帶武器,你們每人随身要帶手槍和手雷,車上要藏長槍。三、火車站到安顯一郎君家這段路程的保衛工作,由我負責。今天從哈爾濱過來的人都能到位。四、落娃陪同杜雲英同志住在安顯一郎處,任務是服務上海來的中央領導文秘工作。五、安顯一郎君負責中央領導的生活起居。”他想了一會兒說:“大家想想還有什麼意見和建議?”
呼倫湖想了一陣對田家彬說:“我這裡不少同志手裡沒有武器,另外各類槍支彈藥也不足,你們保衛部能不能給我弄一些武器?”田家彬胸有成竹地說:“問題不大,需要多少?”呼倫湖算了算說:“手槍還需要十二把,子彈得兩千發,手雷二十枚,長槍若幹。”田家彬笑笑說:“胃口不小呀。”呼倫湖說:“沒辦法,工作需要呀。”田家彬看了看胡春江說:“你們特别交通站還需要武器嗎?”胡春江忙說:“武器暫時不需要,子彈得再給一些。”田家彬的眉毛往上揚了揚說:“好吧,我向杜雲英同志請示後,再配發給你們。”
呼倫湖說:“大革命時期,我們共産黨員一般不配發武器,當然,那時我們公開活動,也不需要武器。大革命失敗後,我們轉入地下工作,沒有武器不行。特别是南昌起義後,我黨從上到下都知道槍杆子的重要性。我們搞保衛工作的同志,武器對我們來說,就是生命。希望上級組織考慮給我們配一些尖端的武器。”
胡春江說:“是啊,武器是我們完成各項任務的保證,沒有好的武器,也就沒有把握完成好任務。”
大家都點頭認同他這一看法。
田家彬伸手看了看表,問道:“武器的事兒,随後一并解決。對于迎接中央領導的工作,你們誰還有啥講的沒有?”
大家都說沒有了,随後便分頭下樓,離開了這家醫院。
胡春江沒有回家,他騎單車直接去了養馬場。當然,為了防跟蹤和監視,他有意轉了幾個街道,又去馬戲團演出場看一會兒節目,确定沒人注意他後,他才騎車去養馬場。當他來到養馬場時,已是夜裡十點鐘了。
陸師傅和老魁他們都已睡下了,小寒帶幾個年輕人在打掃馬廄。看到他突然到來,大家都知道有新任務來了。他把陸師傅叫醒,小寒把老魁叫起來。大家來到陸師傅的住室,都用驚奇的目光盯着胡春江。等大家坐下來後,陸師傅點根煙,問:“有新任務了吧?是不是上海的中央領導過來了?”胡春江便将會議内容向大家傳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