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中共中央上海領導過境的情報送來很長時間了,但一直也沒動靜。胡春江已到養馬場開了兩次碰頭會,各項準備工作也都就緒了,就是不見有人過來。
呼倫湖這一段時間也沒有消息,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莫洛米夫出來以後,一直在忙他的“地質采礦”之事,胡春江很長時間沒見到他。落娃也是很長時間沒有聯系了,但胡春江知道她很忙。胡春江在日本領事館門口遇見她兩次,有一次還是胡春江的大哥和她在一起說話。田家彬帶領的特别行動隊是不是還在滿洲裡,他也說不清。這一個時期,叛徒基本不活動了。
經過努力,騎警大隊已經組建成功。警察局征用了一個小型養馬場,讓騎警大隊都駐在那裡。羅高明任命治安科一個副科長為騎警大隊大隊長,此人名叫原鶴,蒙古族,牧民出身,是正宗馬背上長大的人。原鶴是明決一個遠房表侄,在治安科工作,他是辦案能手。明決多次告訴羅高明,讓原鶴當治安科長,但科長何之幹苦于沒地方安排,加上何之幹家在當地是千萬富翁,他父親又和羅高明是朋友,每年沒少給他進貢,他也不忍心把何之幹調走。這次正好組建騎警隊,他就順勢把原鶴安排個大隊長。剛剛成立起來的騎警大隊,不幹别的,天天訓練騎馬。招進騎警隊的鄧無賢和鐵大山,真的都有了用場。四十匹馬天天都有一兩匹馬有病,鄧無賢建立了個馬匹治療室,天天都有活幹。鐵大山家是鐵匠鋪,大中小号馬掌都有,他家的馬掌耐用又便宜,他報到的第二天,就開始為馬釘掌。沒幾天工夫,四十匹馬全部釘掌完畢。在馬匹訓練中,新釘的馬掌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胡春江的警務調查科業務也在開展。羅高明曾幾次對他說過,局内部很有可能還隐藏有共産黨分子,你要抓緊調查,有一個調查一個,落實一個抓一個,絕不能心慈手軟。胡春江表示,一定努力抓捕共産黨。
最近他們警務調查科正在悄悄地調查兩個人,一個是總務科的副中隊長,叫紀長禮。一個是特情科的情報員,叫間運省。這兩個人與外界聯系頻繁,經常私自出入高檔娛樂場所,休閑時間私自出境與俄羅斯人接觸等行為可疑。胡春江已簽批了立案命令,目前正在深入細緻地調查。
今天早上,交通員又給胡春江送來一個特級情報,情報的内容是:叛徒趙奇,也就是代号霞飛,頂替一個叫衛葉青的應聘青年,目前已潛入到騎警隊。組織下令在适當的時候對他予以鏟除,并提醒胡春江格外注意安全。胡春江看完情報,心裡沉沉的。他隻知道趙奇遲遲不露面是個陰謀,但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大的陰謀,這一招高,實在是高。井黎黎說:“這樣說來,這個趙奇一定是奔着你來的。是誰在幕後操縱着這一切呢?”
胡春江馬上從文件袋裡找出那六十七人的名單,他要看看那個“衛葉青”是誰推薦來的。他一查,心提得老高。這個衛葉青,是市政府特務科推薦來的。胡春江意識到,這件事情真正的推手是師偉。這方面的情報一定是馬麗傳遞過來的。
井黎黎說:“師偉讓瞿華瑩監視你,是不是這個趙奇在暗處指認你了?”胡春江想想說:“不可能。如果他要真指認我了,我可能早在監獄裡了。”井黎黎說:“你分析得對,那往後怎麼辦呢?”
胡春江想了想說:“往後慢慢來,堅決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當天晚上,胡春江着便衣,帶着井黎黎,以到市内看朋友的名義,去見安顯一郎。他倆剛走到安顯一郎家門口,門開了,安顯一郎正好往外送一個人,胡春江一看認識,此人正是他的大哥胡春海。他想,他來幹什麼呢?但他又一想,一個日本翻譯來到一個日本人家裡很正常。胡春海正在與安顯一郎說告别的客氣話。他轉過身來,突然看見胡春江和井黎黎,像是吃了一驚。他向胡春江和井黎黎禮貌地點點頭,然後匆匆地走了。井黎黎好像很開心地向他笑了一下,笑容在燈光反照下,很燦爛。進到院内,呼倫湖也在這裡。呼倫湖見到胡春江,笑着說:“我就知道你接到情報後會來的。”胡春江忙說:“遇到這樣的事,不來請示心裡沒數。”這時,落娃從裡屋出來,井黎黎上前抱住落娃,兩人又咯咯地笑一陣。
安顯一郎讓用人把茶和羊奶熱好端來,男人喝茶,女人喝羊奶。他們寒暄一陣後切入正題。胡春江說:“這個趙奇打入騎警内部,是個極其不好的信号。這說明,師偉在這兒開始關注咱們特别交通站,而且用我們的叛變人員來對付我們,一是要攪亂我們的人心,二是要破壞我們的組織,三是要千方百計地抓我們的人。師偉這個人,真是個老牌特務。”
呼倫湖說:“我認為,師偉對你的懷疑還停留在淺層的表面上,趙奇也未必肯定知道你在警察局。趙奇不去面試應該是師偉巧用的手段,而不是怕我們識破趙奇的面目。我認為師偉這樣做,應該是投石問路,看有沒有什麼反應。如果我們現在動手,那正好上師偉的當,正好證明警察局内部還隐藏有我們的人,這樣的話,師偉就能動手進行清查了。我們現在不動手,按兵不動,師偉看不出什麼反應,也就無從下手。依我看,還是先觀察,後行動的好。我已經通知雪青松和梅希陽,讓他倆時刻關注趙奇的動向。組織上通過關系,把他們三人分到一個中隊,在一個宿舍住,這樣便于監視這個趙奇。另外,騎警大隊門口已安排了我們的人,他們在那裡開了中醫診所,日夜監控門口的動向,如果趙奇出去,馬上就有人跟着他。”
胡春江問:“門口的同志與雪青松他們有聯系嗎?”呼倫湖搖搖頭說:“各是各的人,沒有聯系。雪青松和梅希陽是我的人,門口診所的同志是田家彬的人。”一提起田家彬,胡春江忙問:“田部長還在滿洲裡嗎?”呼倫湖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胡春江想了想,不再說什麼。
安顯一郎說:“我認為,就目前,胡春江同志應該嚴禁與趙奇照面。如果一旦需要照面,那就得有應對的辦法。”
落娃這時說:“胡春江同志,你一定要時時牢記你的任務是啥,決不能糾纏到某一個事中。這件事,你要采取避而不見的方式,盡量不與他照面。騎警這邊,内部有人監視他,外圍有人跟蹤他,問題不大。你現在不要擔心這個趙奇,隻需全力以赴地完成你的重要任務。”
呼倫湖說:“落娃分析得好,趙奇就是一塊問路的石頭,既然他想探路,那我們就将計就計,堅決不能讓他問到路,而且還要讓他迷路。隻有這樣,師偉才無法插手警察局的事兒。”
落娃問胡春江:“你送出來的情報說,羅高明讓你監視瞿華瑩是怎麼回事兒?”胡春江說:“羅高明發現瞿華瑩投入師偉的懷抱,他不但有些吃醋,而且還懷恨在心,于是就讓我監視她。”落娃咯咯一笑說:“他呀,吃醋也是白吃,恨也是白恨。”胡春江問:“為啥?是他羅高明鬥不過師偉嗎?”落娃說:“咱暫時不說他鬥過鬥不過,而是他沒有資格吃醋。”
落娃說着從手提兜裡拿出四張照片,她把照片遞給胡春江說:“這是瞿華瑩春節回南京過年時拍的照片,你看看就明白了。”胡春江接過四張黑白照片一看,吃了一驚,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四張都是師偉和瞿華瑩的合影照。第一張是他倆在一個餐館裡吃飯時照的,第二張是兩個人在菜市場買菜時照的,第三張是他們兩個人與一個三四歲男孩子的合影,第四張是兩人在電影院門口看海報時照的。這四張照片,一看角度,就知道是偷拍的。
胡春江看完照片,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落娃,問道:“這……”
落娃講:“這是我們南京黨組織專門為他們偷拍的,上級黨組織早就盯上他倆了呀!”胡春江不解地問:“他倆是啥關系?看來不是現在剛認識的。”井黎黎也是剛知道這些,歎道:“原來他倆早就走在一起了呀。他倆不會是夫妻吧?”
呼倫湖說:“黎黎猜對了,他們正是夫妻,照片上的孩子是他倆的兒子。”
“啊,原來是這樣呀!”胡春江和井黎黎驚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