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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江一聽,心裡暗暗高興,他的目的達到了。昨天晚上他還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發愁怎樣把一号首長送出境,這會兒突然有了辦法,而且還是讓他親自護送一号首長過去,這真是天大的收獲,今兒晚上開會,他要把這個情況通報給母親和同志們,母親他們聽後也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然而,這會兒他想到金牙大媽在東北軍那裡關押着,心裡又沉沉的。

這時瞿華瑩突然問羅高明:“羅局座,能否讓我也陪胡科長一起過去?”她說話時,先是用溫情的眼神看着胡春江,然後又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羅高明。

羅高明一聽,擡頭看一下瞿華瑩,不知道怎麼回答為好。胡春江聽罷心裡一驚,想,她去幹什麼呢?是監視我呢,還是想出去散散心呢?還是……無論她是出于什麼目的,堅決不能讓她跟着一起去。胡春江有重大任務在身,她如果去了,怎能完成護送一号首長出境任務呢?于是他忙說:“如果你也去,那井黎黎肯定又不讓我去了,她心細得很,她不讓去,那咱的籌錢計劃就泡湯了。”

瞿華瑩問:“黎黎吃醋?”

他點了點頭。

羅高明一錘定音地說:“還是春江一個人去吧。”

翟華瑩把她大大的眼睛閉了一下,不說話了。

羅高明對胡春江說:“你馬上去與黎黎那位表叔商量,如果他同意了,我馬上給你們簽發出境手續。”

胡春江說:“好,我下午就去見他。局座,沒事我就走了。”

羅高明停頓一下問:“黎黎那位表叔住在哪兒呀?”胡春江順口說道:“他有幾個日本朋友都在咱滿洲裡經商,他住在日本朋友家裡。”羅高明想想,沒有再問什麼。

瞿華瑩瞄了胡春江一眼,輕輕地說:“我真想和你一起去學做貿易。”羅高明臉色怪怪地說:“還是讓春江一個人去吧,總務科那麼多事等着你做呢。”瞿華瑩低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對胡春江說:“你做貿易行,我這兒可是沒有本錢給你呀。”羅高明正在翻閱一份資料,聽瞿華瑩這麼一說,用一種無奈的目光看着胡春江說:“春江,我也正想對你說,咱局裡現在可是沒有這筆錢呀。”

胡春江想了一下問:“那咋辦呢?”其實他早就知道他倆會說這樣一句話,因為現在局裡真是事多錢少,捉襟見肘,不可能拿出一筆錢去讓他做貿易。胡春江自從剛才有了做貿易的想法之後,他就有了應對沒錢的辦法。他看一下羅高明說:“羅局座,咱要是沒錢的話,那我隻有自己想辦法了。”羅高明不好意思地說:“春江,沒辦法,真的是為難你了。”胡春江似乎苦惱地笑笑說:“為國家效力,為咱局解難,隻好這樣了。我想這樣,黎黎家有實業,而且是給日本人加工産品的,他們家目前資金還是充裕的,我讓黎黎家裡借一部分資金讓我們用用,用完了再還給人家怎樣?”

羅高明很高興地說:“那當然可以!”

瞿華瑩問:“我們付息嗎?”

胡春江說:“利息總得付一點的,但不會太高。”

胡春江正準備走,這時有人敲門,進來的是葉自文和項世成。他倆見胡春江和瞿華瑩在這裡,都禮貌地笑了笑。胡春江知道他倆來是說案件,于是忙說:“你們忙吧,我有事先告辭了。”

項世成忙說:“胡局助先别走,本來我得差人找你去,你正好在這兒。”胡春江問:“有我的事兒?”葉自文說:“有。”這時瞿華瑩說:“那沒有我的事兒我先走了。”葉自文和項世成兩人都沒說話,一時氣氛有些尴尬。這時胡春江忙打破尴尬的氣氛說:“瞿科長是老情報人員了,如果不太機密的話,我想讓瞿科長聽聽也是無妨的。”瞿華瑩這時冷冷一笑說:“在滿洲裡,再機密的事情,沒有我不知道的!就你們幾個說的事兒,也算機密?讓我聽,我還不稀罕聽呢!”她說完,拉開門,一閃身出去了。她出去後,辦公室的門“咚”的一聲震天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說啥好。

項世成看一下羅高明問:“她怎麼了?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呀!”葉自文苦惱地一笑,沒吱聲。剛才瞿華瑩說,在滿洲裡,再機密的事情,沒有她不知道的。羅高明、葉自文、項世成他們三個人可能會認為,她這是在氣頭上說的大話。然而,胡春江卻知道她這句話的分量。因為,他們不知道師偉和她的關系,一旦他們知道,他們就會感到她這句話不是大話,而是驚雷。

羅高明似乎故意把話岔開,說:“你倆有啥事兒,說吧。”他說完用手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們坐下。項世成和葉自文坐到沙發上。項世成說:“北京督察組向我們通報情況,說這幾天有共黨的重要人物要坐火車去蘇聯,讓我們派人對過境的每一列火車進行嚴格地盤查,人人過關。今天上午八點出境的列車我們認真檢查了,一個可疑人員也沒有查到。北京督察組說,從今天起,火車站實行管制,讓我們和東北軍一起每天對過境列車的每個人進行檢查。”葉自文說:“聽說師偉親自抓這件事,督察組還進行了分工,師偉和馬麗督導我們警察局,王登虎和胡秋實督導東北軍。”

羅高明說:“昨天晚上師偉就給我打電話說了,他說他抓到的這個上海來的女共産黨堅強得很,滿嘴的牙齒打落完了,結果到目前半個字也沒說。此女人固執默言,看來,想以絕食進行對抗審訊。師偉說昨天列車上肯定不止一個共産黨過來,肯定還有同黨,于是他就下令對火車站實行管制。他們市政府養一大群特務這還不夠用,還讓我們和東北軍參與管制。抓不到共産黨是我們無能,抓到了是他們的成績。”

項世成笑笑說:“原來局座你都知道啊!”胡春江說:“這麼大個事,他能不先給咱局座通個氣?”胡春江說着看看項世成,問道:“這沒我的事兒了吧,局座還給我安排有其他事兒,我得走了!”項世成聽胡春江這麼一說,忙笑道:“胡科長,我和葉自文手頭案子很多,騰不出更多的人到火車站實施管制,你們警務科人強馬壯,能否也參與到火車站管制中去?”胡春江不假思索地說:“隻要局座同意,我出幾個人不成問題,盡管我們科正在辦幾個關緊的案件,但為了抓共産黨,我們會積極配合的!”

項世成豎起大拇指說:“還是人家胡局助有水平,辦事痛快,說話利索,是開明之人。”胡春江哈哈一笑說:“過獎了。”這時葉自文随意地對胡春江說:“胡局助,你們科正在辦理關緊的案件,這是不是說明我們警察局内部還有共産黨啊?”胡春江聽葉自文這麼問他,先是一愣,後咳嗽兩聲,輕輕地笑笑沒有說啥。羅高明擡起頭,看着葉自文不說話。葉自文意識到了什麼,用手輕輕地拍了自己的臉一下,說:“看我這張嘴,該罰該罰。”羅高明看了葉自文很久說:“你是老情報人員了,怎麼說這樣的話?”胡春江趕忙改變話題,對項世成說:“我們科就十幾個人,你要幾個人,說吧?”項世成看一下羅高明,羅高明慢慢地說:“别把師偉的話當真,我們還有我們的事情,在保證我們工作不耽誤的前提下,去火車站幾個人應付應付就行了,不必認真。去再多的人那也是白白浪費精力。他們抓共産黨,動用全市的警力、軍力,調動所有的武裝資源。而我們呢?抓了那麼多共産黨的可疑人員,他們幫助過我們幾下?他們為國家,我們也是為國家,各幹各的!”

羅高明的一席話,說得項世成和葉自文相互看了一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