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陶壺,紗袖拂過案幾:“三月前我來此地,那時暗河已斷,草木枯萎,就是月亮灣也是不過三晝夜便會變成一片死地。”
高大人喉結滾動,似要分辯,卻被洛晞甯擡手止住。
“大人雖說為了數萬百姓,可曾想過,這數萬張嘴要吃的不僅是糧,還有水。水從何處來?如今隻有我在此,這月亮灣才會愈發擴大。若我離開,不到三個月,便又會恢複到之前的死狀。”
“這,姑娘是否高看了自己,若是本官調軍士再次駐守,每日以牲畜供奉,未必不能留下泉眼妖獸。”
“以命換命,終有盡時。”洛晞甯搖頭,“況且,您可曾見過泉眼妖獸?可知它的習性?”
高大人怔住,他的确不曾見過,往年也并未重視過泉眼妖獸。
他突然想起出城時看到的景象,孩童在新生柳蔭下追逐,婦人于井邊淘洗紅棗,老人倚門編筐,筐裡盛滿曬幹的苜蓿。
那一切安甯,竟都系于一人一妖獸的之間。
啞姑這時走上前,手裡托着一隻粗陶碗。碗裡是她剛擠的羊奶,奶皮上凝着一層薄霜。她将碗放在高大人面前,又指了指窗外,那裡的羊群正悠閑地啃食苜蓿,生活安逸。
成墨也在此時開口,“大人,你要的從來不是一個泉眼妖獸,而是蠻州城人們活下去的希望。”
他轉頭看向洛晞甯,見她微笑颔首,便說道:“那希望,便在我家小姐手中。”
希望?
高大人猛地轉頭望向洛晞甯,“那是什麼?”
洛晞甯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個布包。
高大人将其展開,裡面包裹的竟是一些橙黃色的果實。
“姑娘這便是那希望嗎?”
洛晞甯點頭,“是的,高大人隻要願意,發動蠻州城百姓将其種下,我可以保證十年之後,此地再也不見一點沙塵。到時候你蠻州城何需再向這月亮彎乞水?”
高慢慢起身,膝蓋處的官袍已沾滿塵土,卻并未拂拭,隻對洛晞甯長揖:“是本官狹隘了。可是這果子,當真有此妙用?”
“當然,”洛晞甯對成墨說道,“成墨大哥,麻煩你請高大人去沙棘林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