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月光像把霜刃,斜斜劈進竹林。祝安安踩着滿地碎銀般的光斑前行,忽然一陣白霧從地底翻湧而上,她屏住呼吸撥開霧氣。
霧散時,三塊漆黑的墓碑突兀地立在眼前,碑面光滑如鏡,倒映着她驟然失色的臉。哭聲驟然清晰,帶着稚子特有的奶音:"嗚嗚嗚嗚,為什麼媽媽要把我們抛棄,為什麼!"
祝安安的心髒像是被人攥住,低頭瞬間,三隻冰涼的小手死死抱住她的腿。三個穿白裙的孩童仰着臉,空洞的眼眶裡淌着血淚:"媽媽,媽媽你為什麼丢棄我們嗚嗚嗚嗚"
"啊!"祝安安猛地睜眼,額頭冷汗浸透了枕巾。頭頂的吊燈刺得她眯起眼,直到指尖觸到臉頰滾燙的淚痕,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床頭的電子鐘泛着幽藍冷光。
淩晨三點十七分。
窗外的竹林在夜風裡沙沙作響,像極了夢中那三個孩子的啜泣。
她踉跄着披衣下床,打了一個電話。
祝安安顫抖着按下通話鍵,聽筒裡的忙音每響一聲,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當祝思遠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時,她幾乎是将指甲掐進掌心才穩住聲線:“我要見我的孩子,現在!”
“大晚上發什麼瘋?明天再說。”
“不行!我必須确認他們還活着!”
“别給臉不要臉。想要孩子,明天來祝家老宅。”
挂斷電話的瞬間,祝安安望着手機屏幕映出的自己——雙眼通紅,嘴角還沾着被咬破的血痂,活像隻困獸。
次日清晨,祝家老宅的雕花鐵門在她面前緩緩開啟。
祝杏兒踩着十厘米的紅底鞋,趾高氣揚地倚在大門口門邊:“喲,還真敢來?”
話音未落,巴掌裹挾着勁風劈來,祝安安的臉頰瞬間腫起五道指痕。
“想見孩子?”祝杏兒俯身捏住她的下巴,香水味混着惡意噴在臉上,“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祝安安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直到祝思遠假惺惺地拉開祝杏兒,她才踉跄着沖進宅門。
穿過挂滿家族合照的長廊時,那些照片裡的笑臉仿佛都在嘲笑她——沒有一張照片裡,有她這個所謂的“祝家大小姐”。
推開兒童房的刹那,腐壞的藥味撲面而來。床上躺着個瘦弱的男孩,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手腕上的留置針滲着暗紅血漬。
小男孩虛弱地喊了一聲:“媽媽”
祝安安膝蓋一軟,幾乎是跪在床邊握住他的手。
“他有先天性心髒病。”祝思遠站在門口,聲音裡滿是虛假的歎息,“治這個病,得花不少錢”
祝安安猛地回頭,目光如刀:“把孩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