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厲宅的雕花鐵門染成暗紫色,祝安安拖着灌了鉛似的雙腿跨過門檻時,管家正候在廊下,銀制托盤裡的熱茶氤氲着白霧:“夫人回來了?小少爺守着玄關等到淩晨,這會兒剛睡下。”
這句話像把溫熱的火鉗,熨平了她後頸僵硬的肌肉。祝安安輕手輕腳推開兒童房的門,月光正斜斜淌過天鵝絨地毯,小團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額發被冷汗浸濕,在枕頭上洇出深色痕迹。“不要别打我”夢呓混着嗚咽溢出,他單薄的肩膀劇烈顫抖,像風雨中飄搖的紙鸢。
祝安安的心尖猛地抽痛,指尖撫過孩子青灰的眼下時微微發顫。祝杏兒那張嬌縱的臉在記憶裡浮現,她幾乎能看見那塗着猩紅甲油的手,如何毫不留情地落在這稚嫩的皮肉上。“媽媽在,不怕。”她将小團子摟進懷裡,掌心貼着他後背輕輕拍撫,“再也沒人能欺負你。”
懷中的孩子突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指甲深深掐進她的手臂。祝安安咬緊牙關忍着刺痛,直到小團子的抽噎漸漸平息成綿長的呼吸。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她這才驚覺自己維持着同一個姿勢,肩頸早已麻木。
晨光刺破窗簾縫隙時,厲承霄推開房門,冷峻的視線掃過交疊的兩具身影。祝安安歪着頭枕在床頭,發絲淩亂地散在枕巾上,而小團子的臉埋在她頸窩,攥着她睡衣下擺的手指還帶着未幹的淚痕。他的目光突然一頓——女人右頰浮着清晰的指痕,在蒼白的皮膚上泛着詭異的青紅。
“醒了?”厲承霄轉身時大衣下擺掃過門框,喉結滾動着壓下莫名的煩躁,“廚房備了早餐。”
等祝安安從淺眠中驚醒,正對上小團子濕漉漉的眼睛。孩子像隻受驚的幼獸,手指死死揪着她的衣角:“媽媽會不會突然不見?”他的聲音帶着哭腔,睫毛上還凝着細碎的淚珠。
“傻孩子。”祝安安鼻尖發酸,将人摟進懷裡時,小團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混着消毒水味撲面而來,無端勾起她昨夜在祝家老宅的噩夢。廚房傳來的煎蛋香氣突然變得刺鼻,她強壓下翻湧的情緒,牽起孩子的手:“嘗嘗媽媽的手藝?”
厲承霄下樓時,正看見祝安安彎腰将小團子抱上高腳凳,圍裙帶子在身後系成松散的蝴蝶結。她垂眸攪着鍋裡的面,碎發滑落擋住眉眼,倒像是尋常人家溫柔的母親。“爸爸!”小團子興奮地揮着手,“媽媽煮的面可香了!”
男人瞥了眼搪瓷碗裡卧着的溏心蛋,冷笑從喉間溢出:“指不定藏着什麼手段。”他故意忽略祝安安腕間若隐若現的紅痕,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小團子氣鼓鼓的辯駁,還有女人壓抑的輕笑。
深夜的主卧裡,祝安安蹲在地闆上整理被褥,腳踝突然一軟。她驚呼着向前栽倒,卻跌進一片帶着雪松氣息的懷抱。厲承霄的體溫透過單薄的絲綢睡衣傳來,他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裝不下去了?”
“放開!”祝安安掙紮着要起身,卻被男人扣住手腕按在地毯上。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厲承霄冷硬的下颌投下鋒利的陰影。她突然想起白日裡他瞥見她傷痕時驟然收緊的瞳孔,鬼使神差地勾起唇角:“厲總這麼緊張,莫不是”
“閉嘴。”厲承霄猛地起身,耳尖卻不受控地發燙。他背對着祝安安躺回床上,盯着天花闆上晃動的樹影,直到聽見地闆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黑暗中,他摸到枕邊冰涼的手機,拇指懸在發送鍵上遲疑片刻,最終按下:“查清楚她所有底細。”
晨光再次漫進房間時,祝安安是被推搡弄醒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厲承霄嫌惡的眼神。男人扯着她的睡衣下擺往床邊拽,動作粗暴卻刻意避開她受傷的腳踝:“裝睡的本事倒是一流。”
祝安安跌坐在地毯上,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躺在柔軟的床墊上。床頭放着支消腫噴霧,瓶身還帶着體溫。她擡頭望向厲承霄的背影,厲承霄從齒縫裡擠出一句:“髒了我的床單。”
雕花木門被叩響三聲,楊姨端着鎏金洗漱盤躬身而入:"大少爺,該"話音未落,厲承霄斜倚在天鵝絨床頭,目光如鷹隼般掠過祝安安蒼白的臉,指節叩擊扶手發出清脆聲響。
"都退下。"他刻意拉長尾音,看着傭人們魚貫而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祝安安背脊瞬間繃緊,迎上男人眼底翻湧的戲谑,喉間泛起一陣苦澀。
"你不會真要我"
"大少奶奶的分内事,不正是晨昏定省?"厲承霄屈指勾住絲綢睡袍系帶,冷冽的雪松氣息裹挾着壓迫感撲面而來。祝安安攥緊裙擺,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見男人慢條斯理扯開領口,蜜色肌膚下蟄伏的腹肌若隐若現。
她鬼使神差地屏住呼吸,直到厲承霄突然逼近,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看夠了?"祝安安猛地回神,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綢緞,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嗤笑:"果然是個見不得光的貨色。"
"放心,我嫌髒。"她反手扯開褲帶,布料墜地的聲響驚得厲承霄驟然變色。男人慌忙扯過被子,有些生氣:"祝安安!"
"不是要更衣?"她揚起下巴,目光掃過他緊繃的腰線,"還是說厲總連這點坦誠都沒有?"厲承霄額角青筋暴起,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而她已踩着滿地狼藉轉身,門扉合上的刹那,唇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樓下餐廳裡,祝安安優雅地切着牛排,刀叉相擊的清脆聲響讓厲承霄莫名煩躁。楊姨望着兩人含笑低語:"少爺和少奶奶真是般配"
祝安安自顧自的吃起早餐問楊姨:“小團子呢?還沒有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