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懷金,行于鬧市,自然引人觊觎。
但如今寶玉已易主,她已非懷璧人,因錢财而起的紛争,自然就該和她毫無瓜葛。
林月鳴語氣平靜,神色淡然,似乎對自己的嫁妝被奪無動于衷,逆來順受。
江升聽了,眉頭都皺了起來:
“那你就這樣算了?”
江升正說着,窗外傳來一個女人忿忿的聲音:
“别以為我就會這麼算了!管他是誰,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不遠萬裡來這裡做生意,持的是你們陛下頒發的行商文書,守的是你們市舶司收利稅的律法。我規規矩矩做生意,稅也交了,貨也給了,你這個掌櫃卻好不講道理,說是朝廷的官,幹的卻是強盜的買賣,買了我的貨,欠着貨錢大半年不給,是不是想欺負我們這些外鄉人,賴賬不給錢!”
林月鳴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往外看去。
侯府的隊伍正從林家香鋪門外而過,碰到這麼大排場的隊伍,原本在林家香鋪外看熱鬧的行人紛紛避讓。
而紛争的源頭,一個身高七尺有餘的女子,卻不躲不避,就這麼公然站在大街上,指着林家香鋪的牌子破口大罵。
那女子眉目深邃,膚色比一般女子要黑些,身着男裝,右側腰間挂着一把刀鞘嵌着紅寶石閃閃發光的銀色腰刀,左側腰間挂着一個通體黑色的行商小牌子,正是典型的藩商打扮。
在她身後,幾個同樣藩商打扮,膚色黝黑的漢子,手握在腰刀上,一言不發地拱衛着女子。
林月鳴看過去,女子似有察覺,手握在腰刀上,轉過身來,見是林月鳴,眼睛一亮,正要打招呼,又見她身後有人,便自然地轉過了頭,好像沒看到她一般。
林月鳴也垂下眼眸,神色自若地放下了馬車簾子,侯府的隊伍越過林家香鋪。
身後還傳來女子對林家香鋪放狠話的聲音:
“你們明日若再不還錢,我便去京兆府告你們,讓我爹爹給你們陛下寫折子!好歹也是三品的朝廷命官,欠債不還,真不要臉!”
剛剛江升問話,被那女子打了岔,林月鳴沒答。
待那女子的聲音漸漸遠去了,馬車内安靜下來,江升很有耐心地又問了遍:
“你是不是想就這樣算了?”
林月鳴笑着看他:
“為人子女者,不算了我又能如何呢?夫君希望我做什麼呢?去京兆府告他麼?”
江升很不贊同:
“子告父,京兆府是告不赢的。咱也不用京兆府,這鋪子既是你的,就是你的,管他是誰,不用跟他講什麼道理是非,我去替你搶回來就是,這事兒我替你管,不能就這麼算了。”
林月鳴觀察着江升的神色,覺得他似乎是認真的。
她試探問道:
“你今日帶這麼多人,難道是打的這個主意?總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林府搶房契和地契吧?”
江升笑得有些嚣張:
“為何不能?我就是搶了,林大人還能去皇上面前告禦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