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方紅-28的油路系統多複雜?你知道油泵壓力多少?噴油嘴孔徑多大?濾網規格是多少?”
“我們幾個在農機學校學了兩年,都不敢說手到病除。你一個鄉巴佬,土裡刨食的,見過拖拉機嗎?摸過發動機嗎?”
“就憑你聞聞味兒,摸摸油泥,就敢大言不慚說能修好?”
他越說聲音越高,帶着一股子優越感。
“别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了一個問題,就真把自己當師傅了?”
“這機器金貴着呢,讓你瞎鼓搗,萬一鼓搗壞了,你賠得起嗎?”
“周金貴!你怎麼說話呢?”張衛民臉一沉,煙杆往旁邊門框上重重一磕,火星子都濺了出來。
“安子是咱青山村土生土長的後生,我從小看到大的。為人實誠,本事大着呢,你放尊重點!”
周金貴扶了扶金絲眼鏡,嘴角撇得更厲害了,那點斯文勁兒蕩然無存,隻剩下刻薄的優越感。“隊長,您從小看到大,他就該會修拖拉機了?這什麼道理?”
“這玩意兒,是蘇聯老大哥的技術!油路、電路、傳動系統,哪一樣不是精密玩意兒?”
“們多少知青在這兒轉來轉去琢磨幾天了都不行,他一個土裡刨食的鄉下人,摸過方向盤嗎?懂發動機嗎?”
“這機器金貴着呢!讓他瞎鼓搗,萬一鼓搗壞了,零件弄丢了,他拿什麼賠?拿他家那三間破土屋抵嗎?”
這話太毒了,連旁邊幾個知青都覺得有點過了,皺着眉沒吭聲。
圍觀的幾個村民也聽不下去了:
“周知青,話不能這麼說吧?”
“安子打獵是好手,沒準真懂點機器呢?”
“試試呗,總比幹放着強!”
周金貴充耳不聞,梗着脖子,一臉你們鄉下人懂什麼的倨傲。
江安一直沒說話,等周金貴噴完了唾沫星子,他才慢悠悠地擡起眼皮,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呵。”
他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像根針,紮破了周金貴那點可憐的優越感。
“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起碼知道,修不好機器是自己蠢,不會賴在機器頭上。”
“不像有些人,頂着個技術員的虛名,占着工分,屁用沒有,杵在這兒除了礙眼,就是放屁。”
“農機學校念了兩年,就念出個眼高于頂,狗眼看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