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命這兩個字從始至終貫穿了底層百姓的一生——因為生來便身不由己,于是除了認命,仿佛也沒有第二條路能走。
男人其實忘了自己的遼名,隻記得姓了,遼人的話他會說的也不多。
隻記得他爹和爺爺姓蕭,蕭是遼國的大姓,大半遼人都姓蕭。
他爺奶逃來太原的時候,遼國還不像現在一樣鼎盛,和宋朝摩擦也少,他剛出生的時候,遼人還常來做生意。
雖說與漢人仍有隔閡,可絕沒有到喊打喊殺的地步。
直到遼國強盛起來。
昔日的安穩日子就此一去不複返。
他原是為商戶們看馬養馬,掙點糊口錢。
三年前,這筆錢也掙不得了,隻能去做力夫,靠力氣活命。
男人不知道該怨誰,遼人還是漢人?
他自己又是什麼人?他身體裡也流着漢人的血啊!他娘也是漢人啊!
“家裡還有點錢。”男人低着頭說,“你拿着吧。”
妻子頓時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幾乎是吼道:“你要做什麼?!我帶着娃娃走?我能去哪兒?”
男人抹了把臉,他擡起頭,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三姐,我不是遼人,也不是漢人,我是什麼?我生在這裡,絕不走。”
“孩子你不管了?”妻子怒發沖冠,“好啊!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你不管,我也不管了!都死了算了!”
男人靠在牆上,雙眼無神地看着門口:“三姐,人活着到底圖個什麼?”
忙碌三代人,忙碌半輩子,腳下依舊是漂浮着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