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老張頭坐在門檻上,愁容滿面的望向村頭。
老妻拖着腳步走到老張頭身側,也望向老張頭望向的地方,她惶然問道:“要開地窖了?”
老張頭突然張開嘴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單手捂嘴,咳得昏天暗地。
寒風刮在他臉上,刮得他臉頰刺痛,卻還是坐在門口,不可能回屋關門。
“等等吧。”老張頭一臉灰敗,“等村長說話。”
老妻走出屋外,她環視一圈,村中的人家都和她家一樣,孩子還在睡,但大人們都守在門口,等着那既定而可怕的命運。
昨日天還未黑時,大批兵丁在距村不遠處的平地上安營寨紮,打水做飯。
他們不敢湊去看,但都是經曆過戰亂兵荒的百姓,知道這是新大王要打天下了。
他們怕新大王就地征丁,冬天一過就要春耕,各家又買不起牛。
沒牛,春耕就是男人在前頭當牛一樣拉,女人在後頭扶犁,各家出一個男丁還好,要是都被征走了,來年的日子怎麼過?
恐怕到那時,有許多婦人要累死,童兒餓死。
畢竟土地貧瘠,南邊兩三畝地就能讓一個三口之家不說吃飽,起碼餓不死,沒了男人,女眷們雖然辛苦,但兩三畝地還能維持。
但他們種五畝地,也隻是剛剛夠吃,餓不死罷了,這樣一來,女眷就隻能一天到晚的待在地裡。
這樣一來,人力就太重要了。
偏偏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迫在眉睫的苦難是獻糧。
“看能留多少。”老張頭捧着豁口的陶杯,心裡滿是悲苦,男丁被征走,那是一家人明年死,可要獻糧,一家人恐怕都活不到開春。
自家的糧食本就沒攢下多少,勒緊了褲腰帶勉強過冬。